花灯
来。
但这清明世界可不是一人独享,不能大大方方溜达着过去,叫人看见。桂子贴着长廊行走,不时左顾右盼,准备随时听到人声便立即藏匿。
这段路比平日大白天多花了至少一倍时间,桂子终于摸到瑕儿屋后,在灌木从中躲了起来,稍探出头来张望。
此处贴近池宅围墙,可以算作瑕儿房屋的后院,但因平素雁回不能进她闺房,桂子也并未随着来过。此时偷溜进来才发现,屋后并无围挡,只是瑕儿房屋左右种植了好些矮树和灌木,遮得像是不能入内。
借着月光和围墙外邻家灯火,隔着灌木枝叶,桂子隐约见到似有些物品用具陈设,可见瑕儿屋后并非是纯粹空地,还未得机会靠近去看。
等了多时,四下实在安静,桂子失去耐心,大起胆子正要踏足出去,打算摸到瑕儿窗边去看她室内。不料刚挪动身体,在灌木摇动声中,听见门被轻轻打开,有人从瑕儿房里走了出来。
桂子立即缩回灌木从中,停止一切动作,她咬着牙绷紧全身,尽量将自己身形团得小些。
瑕儿踏着屋后地面上铺成北斗星状的石头,来到一座石桌前。
虽是元宵佳节,玩闹外出一概不误,但她仍未忘记父母之命,月圆之夜子时必须请出祭祀器具,卯时收拢归位。
自记事起瑕儿便将这些用具守在闺房里,她虽不知其中道理,但也认真做着,时时拿出来拂拭干净。半年前父母亲添了这个每逢满月的任务,她也不问原委,只觉得多个事儿做做倒也好玩。
这些法器既有狰狞的假面,又有奇特的神像,还有些状似刀枪盾牌之物。桂子藏在暗处,见着瑕儿一一捧出来,相隔虽有十来步都觉得心生寒意。
瑕儿正摆放一面铜镜,似乎感觉到了异常,她仍低着头,只抬起眼四处查看。
手中铜镜映照月光,反到瑕儿脸上,照得她脸色苍冷如纸,瞪着的眼睛也黑白分明,腮边额角的胎记在夜晚瞧不出原本的红色,仿佛在她严肃的表情上增添了一笔妖异的深青符号。
桂子看得胆战心惊,第一次恨这月光太明亮,想移开视线,又忍不住仍盯着瑕儿。
一瞬间仿佛与瑕儿视线相对,桂子头顶发麻,慌得往后一退步,脊背立即抵到围墙上。灌木丛被她带动,发出簌簌响声。
回过神来她连忙捏着嗓子“喵”了一声,缩作一团,贴着身后围墙轻轻翻滚,无声地躲到树木更深处。
仓皇逃回房里,桂子立即钻进被窝,根本顾不上是否惊醒雁回和秋妈妈,也难以集中精神回想一路经历,心中反复念叨“躲起来躲起来”。
躺了好久,桂子才发觉自己浑身抖动不止,担心身体摇动床板又出声响,她把右手大拇指伸进口里紧咬住,尽力用痛觉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雁回早已睡意沉沉,仍强撑着等到桂子回来。听她动作如此粗暴迅速,仿佛毫不避人,心知是不对劲了,又等了片刻不见桂子动静,犹豫着是否要去探看,不觉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桂子仍觉得不安,连话也不愿意多说。
雁回本想等桂子自己开口,看她精神不振,一反常态,怕她白日迟早要在瑕儿面前露出破绽,便问:“昨晚去做什么了?”
桂子吓了一跳。“什么做什么,起夜而已,吵到你了?”
“谁人夜间解手要去那么久?”
“我……我去屋后看了会儿丑儿,不知逗留了多久。”
雁回按住桂子肩膀强让她坐下,自己站到桂子面前。“别瞒我了,何必。”
“唉。”桂子重重叹气。“那你们都听听。我昨晚确实溜出去了。”
见秋妈妈神色如常,雁回知道她也留意着昨晚动静,对桂子笑道:“你瞧,你瞒得了谁。”
这个笑容使桂子心绪大为缓解,有些恢复了平时的语气。“我不是瞒,是真不堪回首。你那妹妹身上可有大玄机。”
桂子于是细细说了昨晚经过,仍在担心瑕儿是否已有察觉,好一番担惊受怕。
因此事已牵扯到桂子,还是得让她多了解内情,好生掩饰。秋妈妈便也把池姨母说过的话与雁回和桂子一一对照。“当时池夫人句句朦朦胧胧,我只能听懂大约是要拿小孩儿祭神,换家里流年平顺,财源广进。那法事她并未详说,似乎是事成之后,孩子浑身就像被炙烤过,也不哭闹,顷刻间没了性命。”
她亦分析道:“池夫人说过瑕儿小姐纯孝听话,她怕是当真不知其中道理,只是奉父母命罢了。因此我看,她并不见得会为昨晚纠缠。”
桂子说出三人共同的想法:“那你们觉不觉得……前些天没了的那孩子——”
她不再往下说,只能听到窗外依稀有鸟鸣声。
去请安的路上,雁回和桂子都满怀恐惧,彼此不说话,更不想面对那些人物。其实她们都央求让秋妈妈同雁回去,但秋妈妈自有道理。
“不是我不想陪你替你。”她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