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
了雁回又指瑕儿。“既不知昨晚究竟如何,若你今早不见人影,或者一副畏缩样子,那人家无事也要怀疑你了。”
秋妈妈将雁回和桂子一左一右拢在怀里。“你们就要如常过去,宁愿安静些,如有人问,就说昨晚疲劳,仍休息不够,断不可故作振奋,反了常态。”
在池姨母房里,雁回和桂子小心谨慎,只盼着尽快离开。因心中无限猜测,雁回不敢直视瑕儿,每感觉瑕儿似乎在看自己,雁回便拿袖子掩着脸,佯装在打哈欠。
好容易捱到告退,雁回心中不安宁,都忘了平日里总要和瑕儿闲聊几句。
在出门后她想起此事,正犹豫是否返回去找瑕儿,衣袖便已被人牵住。
雁回还未来得及回头,已听到瑕儿声音。
“雁姐姐,我昨晚听到猫叫,你此前说的那只猫儿,可真放走了?”
她声音依然娇软甜蜜,但雁回顿时感觉耳中仿佛扎入了一根冰柱。
元宵节既已平稳过去,家里立即简办了孩子的丧事。他小小身躯在灵堂早已停满七日,做完法事,次日就要下葬。
绍飞仍然沉疴不起,无力主持。而池汉海、池洲父子在元宵节前已离家外出。池姨母身体大好,刚能自如行动便要亲自张罗指挥,虽只做一天悼场,亦请了各路班子进门,将灵堂挤得满满当当。
雁回和桂子隔着人群,远远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影,各自想着心事。
近边无人,桂子靠近雁回,耳语道:“今晚我要去看个究竟,如真像秋妈妈所说,所献婴孩身上像被炙烤过,那这孩子尸身总要有些不同之处。”
见雁回像是毫无反应,桂子说:“放心,我不逼你同去,毕竟他再小也是个亡灵,确实是冲撞——”
“我同你去。”雁回果断回答,眼却仍盯着灵堂。
桂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池夫人身着素衣披着黑纱在孩子灵柩边站着。离得太远,只能见到池夫人面露黯然之色,腮边些微光点,不知是泪水还是耳上戴的珠宝闪烁。
终于等到傍晚,法事已进入尾声,池姨母正同各路和尚道士说着话,雁回和桂子绕到她身后,悄然走进灵堂,来到停棺材处。
男婴被华贵的绫罗绸缎包裹,露出来的脸庞和小手干净洁白,仿佛随时能苏醒。
桂子回头看看,无人盯着灵堂内,于是放心对雁回说:“还是晚上再来一趟,这么瞧可真瞧不出什么。”
“恐怕晚上也瞧不出来。你想,如他尸身有异,表嫂见了岂不是惊惧不已,必定张扬出来了。这孩子生就百般虚弱之体,又感了冬季风寒,也许留不住是自然……”雁回也四处张望后,凑近桂子说:“你看瑕儿,她……”
桂子想了想。“我原也疑心她知晓更多,如今却觉得不像是了,她如知这孩子终究要去,甚至已插手其中,不至于当时那样惊讶悲伤,何况前天晚上我不小心显露了踪迹,她却也不太受惊动。”
“也是,昨日早上她问我猫儿,我解释说早已放出去了,她也信了‘恐是外头又有猫进来’,并不纠缠于我。若她真心参与,恐不会如此大意。”
“万一她——”桂子刚怀疑瑕儿是否会表演,很快打消了念头。“不,确实不可能。如她真是那种人,一开始不必和你交好,不然岂不是自寻麻烦。”
一不做二不休。雁回让桂子随身带着蜡烛和火种,二人要在熄灯前潜入灵堂。
池姨母离开病床后,恢复了家人共用晚饭,有了此前应对瑕儿的经验,雁回在今晚饭桌上表现得亲切随和,自觉波澜不惊,甚至还同堇娘都开了几句玩笑,她有些得意,稍歪坐些,显得舒服自在。
随后便是与姐妹们相伴回房,路上雁回毫无异色,桂子亦同其他丫鬟们像往常一样说些悄悄话,还特意与堇娘的丫鬟小莲也寒暄一二。
到了花树下,雁回假装转身回房,众人如常离去后,桂子轻敲三下门。
秋妈妈在门内听着,也敲了三下,意思是“知道了”。
幸好如今还算冬季,天黑得依然很快,二人今日故意穿了深色衣衫,挑着偏僻处行走。雁回还不忘打趣桂子:“幸亏你整天到处乱窜,找出这么些羊肠小道。”
到了灵堂门口,白天看守的人和做事的人果然都散去吃饭了,二人贴着门扇闪身进屋,先躲到门后,见的确无人值守,桂子先将雁回塞进供桌底下,又迅速自己钻了进去。
挨在一起又闷又热,雁回头一次做这种事情,既害怕又想笑,又不得不逼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只好分出一只手来死死捂住嘴,另一手攀住桌子腿,分担些身体重量,免得久蹲在此腿脚发麻。
不知等了多久,桂子实在耐受不住,轻轻趴下来,手贴地面,稍掀开些桌布往外看去。
室内已漆黑一片,她故技重施,先轻轻“喵”了一声。
这一声使安静的灵堂更显安静,桂子先伸出一只手等了片刻,才全身都钻了出去。雁回显然不如桂子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