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园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乔瑜:“......”
她沉默了一会儿,拿起了托盘中的酒壶,干脆利落地倒入酒杯中,仰头一饮而尽。
“陵江王好气魄!”花吟率先拍起手,不阴不阳道,“连诗题都未曾抽取便如此爽快,可是料到了做不出诗来?要是接下来人人皆是如此,那这曲水流觞又有甚么意思?”
她这句话明面上赞赏乔瑜的爽快,实际上却是嘲讽着她的心不在焉。
乔瑜倒也不在意花吟这夹枪带棒的语调,而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拱手抱歉道:“瑜不善诗文,便只有以酒助兴。若当真作了什么鄙俚浅陋的东西,怕是会扫了在座各位的雅兴。”
少年的言辞得体,也没摆什么架子,轻飘飘地将这一页揭了过去。在场的所有人都理解似的笑了笑,目光纷纷掠过乔瑜那双黯淡的眼睛上,各自在心中唏嘘了一番。
花吟原本挂在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心中暗骂着乔瑜“小骗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不觉中,这酒壶早已沿着流水转了好几轮。在座的宾客们多多少少都喝了几杯酒,正值酒劲上头的时候。
于是曲水流觞戛然而止,寺人们有条不紊地搬上了青铜蟠龙双耳壶以及一大堆无簇的箭矢。
言德君站在双耳壶的东面,向着西面摆好酒席的宾客们鞠躬行礼,宾客们也同样回以礼节,再历经三请三让......这样走过了一系列的流程以后,所谓“投壶”也就正式开始了。
谢自衡笑道:“我观在座的各位皆是年纪相仿的少年郎,独我一人已过不惑之年。年轻人就该与年轻人多多交流,互相切磋,如我这般就不便参与了。”
言德君微微颔首,表示应允,然后他招呼着一旁的司射送上箭矢,亲自为眼前的宾客们派发,一局三矢,历经四局,共十二矢。
在轮到乔瑜时,言德君递箭矢的动作微微停滞了下:“我知你善骑射,想必这投壶也是难不倒你。”
他的声音很是轻微,仅容乔瑜一人听清。乔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遂接过了他手里的箭矢:“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擅长骑射并不代表擅长投壶,德君高看瑜了。”
“是么?”残余在耳畔的不知何时只剩下了少年的气音,似乎还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当真?”
乔瑜握着箭矢的手紧了紧。
......
“北川王,有初贯耳,二十筹,再连中贯耳十筹,耳倚杆十五筹,全壶计四十五筹。”
“中常侍大公子晁霄,有终十五筹,计十五筹。”
“乌兹国二王子,骁箭十筹,带韧十五筹,又骁箭十筹,全壶计三十五筹。”
......
言德君看着司射一个接着一个记下了对应的人名和筹数,在轮到谢殊的时候,他盯着对方的脸端详了一会儿,就将目光转移到了司射所记录的成绩上。
目前为止,得筹数最高的是燕廷的慕容枫。可在见到他昂着脑袋沾沾自喜的样子,言德君又觉得有几分厌恶。
草包武夫。
他心里啐了一口,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嘶——”
“呼——”
此起彼伏的抽气响起,言德君回过神来,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青铜壶。
“晋国谢殊,浪壶十四筹,龙尾十五筹,龙首十八筹,全壶计四十七筹。”
原本以为慕容枫的筹数已经足够高,没想到在他之后竟然还有更高的。况且,这三矢接连投了下来,所隔的时间才不过半息,想也知道这位名叫“谢殊”的晋国将军还有所保留。
“谢将军,这么做就没意思了。”除了开头刺了一句乔瑜后就再未开口的花吟懒散出声,“你这是瞧不起在座的各位吗?”
见是元国南宸王出声,在场的其他人皆是面面相觑,缄默不语,仿佛是在旁观事态的发展。
谢殊疑惑道:“南宸王此话从何说起?投壶旨在修身养性,铭记君子操守,故点到为止即可。殊并未有瞧看不起的意思,只是多年来未曾练习,手生罢了。”
他说得坦坦荡荡,又生得一副翩翩公子的姿仪,顿时便让人信服了七分。
花吟目光微沉:“若吾非要求个输赢呢?”
谢殊抬眸直视着她的眼睛:“那么殊也就却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