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骨

林观南赶到福明派出所的时候，头顶云层正泛着灰色，气温还没回升，周遭冒着丝丝凉气，携着吹来的风卷起她的发梢。

许沁站在廊道与她隔了扇门的距离，只留下一个背影。

林观南走至跟前，轻喊一声对方的名字。

那边许沁闻声回头，神色焦急看着她，“观南，你终于来了。”

“需要多少钱？”

她语气轻缓，直接问道。

来之前许沁在车上跟她通了个电话，说宋焰表妹因为被骗而卖了假货需要交行政罚款，她想要帮忙，但现下她手里的钱不够，所以才来找她借。

“十万。”

许沁低眉敛眸，声音也弱了不少，“是不是有点多啊？”

林观南早就参透对方心思，安慰道，“放心，我有。”

或许是她们之间长久以来共事所生的默契，许沁这会儿只是抬过眼，看见林观南此刻神色如常，唯有一双眼睛带着浅淡的笑意时，她就知道对方此刻无需她多言就已经理解她，明白她。

“谢谢你。”

沁声音低而真诚。

林观南勾唇浅笑，轻摇头道，“没事的，我们是朋友。”

那会儿燕城的天刚放了晴，廊道的窗外斜进一寸灿阳，落在她纤长的羽睫上，笑意裹在橙金色的阳光下，使她清冷的五官竟生出了罕见的暖意。

孟宴臣和肖亦骁进来的时候，恰巧看到这一幕。

肖亦骁在心底感叹这姑娘真美的时候，撞了下孟宴臣的肩膀，“林观南说的事不会就是沁儿的事吧？”他顿一下又问，话题扯得十万八千里远，“不过这姑娘看着是真的不赖，你就真不考虑考虑？”

孟宴臣收回目光，冷声，“别忘了正事。”

“知道知道。”肖亦骁收回向下的嘴角又重新往上翘起，神态热络朝对面打招呼，“林小姐，这么巧啊？”

林观南闻声回头，眼底闪过片刻的惊诧，余光里是许沁怔住的神情，她抬过眼看见肖亦骁身旁的孟宴臣此刻望过来的目光冷的有些灼人，许沁扯了扯她的衣袖往她背后躲了几分，小声说，“我明明只喊了肖亦骁啊。”

孟宴臣这会儿又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微不可查的探究意味，

正被他极力压制着。

“是挺巧的。”

林观南错开孟宴臣的目光，朝肖亦骁轻笑，“难得这么快又见面了。”

办公室的门在这时吱嘎响动。

宋焰的忽然出现，仿佛为这几人之间再次附上一层冰霜。

林观南清楚的察觉到许沁在她身后倒吸一口凉气。

在五面相觑中，还是宋焰先对许沁开口，“这没你什么事儿了，你走吧。”一句话，像石头落进水面，终于在死潭里的水激起一层浪花。

那时是林观南第一次见一向矜贵自持的孟宴臣有如此失控的样子，眼里淬着冰霜，周身怒气盎然，细长的眼尾里藏匿着居高临下的不屑。

“你跟她说话什么态度？”

孟宴臣声色愠怒，眉间蹙着。

“跟你说话这态度！”

宋焰挑衅回道。

几人形势剑拔弩张。

许沁刚站出来想要将这场局势里燃起的怒火平息，宋焰忽然迈起步子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许沁便紧跟着追出外面。

几人的关系不言而喻。

林观南看一眼孟宴臣，语调平静，“先解决正事吧孟总。”

孟宴臣这会儿朝她望过来，眼底怒气消了大半，肩膀往下沉了沉，没说话表示默认，又不过是片刻，他依然还是那尊金光镀身的冷面佛，将沉静的目光平等的落在每个人的身上。

后来要交罚款的时候，林观南还未出声，孟宴臣当着所有人的面忽然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她，黑色镀金的卡身闪着熠熠冷光，林观南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孟宴臣这样做是为了让宋焰难堪。

她微不可查的笑了一瞬。

觉得孟宴臣幼稚又别扭。

林观南把那张黑卡又重新推回去，音色淡漠，头一回没喊他孟先生和孟总，而是喊了他的全名，“孟宴臣，出来一下，有事跟你说。”

鬼使神差的，孟宴臣出去了。

林观南清瘦的身影走在他前面。

他视线垂落，便再次看见那双纤细莹白的脚踝。

没等他将视线回转，那双脚踝的主人忽然停住了步子，他忍住错愕的生理反应，抬过头去看林观南时，那会儿窗外斜进来的灿阳又落回了她身上，林观南的笑意总是浅淡的，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总也笑不进眼底。

“孟总。”她又恢复原先的称呼。

“我想许沁和家里，或者和您现在的关系应该挺僵的吧？”

孟宴臣冷冷得回，“林小姐想错了，沁沁和我们关系很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