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驳洞穴寓言
01
我将此行命名为“探访信仰的足迹”。
“切特姆图书馆,两位伟大的工人运动领导者曾在这里建立友谊,他们共同在玻璃窗下翻阅资料,在迷雾中孵化拯救社会的蓝图。”
我合上笔记本放到一边,拿出大衣口袋里的红色铃铛,嘴唇轻轻相贴:“陆沉。”
滴嗒。
“陆沉。”滴答,挂钟秒针又走过一步。
咖啡厅里放的是肖邦最著名的《夜曲》,安谧恬静。
再等我回神望向窗外时,惊奇地发现,下雪了。
徐徐而下的雪在雪铃树上堆砌,渐渐赋上新的颜色。
“在想什么?”
我回头,陆沉对上我的视线眼角笑意盈盈,动作自然地摘下围巾戴到我脖子上。
浓烈的苦艾气息。
“嗯?今天不忙吗?”来的这么快。
不久前我经历了一段迷茫期,陆沉给我建议,当在一个地方不停打转迷茫的时候,不如出去走走。
没有多加犹豫,我出现在了曼城。
大概十几岁时,我曾向母亲提出过想养一条小狗的愿望。当时是在街上,无视猛虎、伥鬼或是周围的路人,我直直地指着透明橱窗里在宠物跑步机上跑步的小狗,说:“我想要。”
作为标准的都市丽人,印象里母亲几乎没有对我说过表扬的话,在我满眼期待地递上满分成绩单后,这位女士也只是点点头,接着又扯上一大堆关于学习是我自己的事之类的道理。
那一刻,她工作中一贯保持的微笑,像是纹身,也出现了裂缝。她几乎崩溃:“你在想什么?不要让学习以外的东西占据你的时间,你现在到底任务是什么?这些话我还要强调多少次?”
成长过程中我渐渐学会减少需求。学校,专业,包括我的生活似乎都被母亲用“最好的方式”安排得井井有条,而我只是她项目中的一个执行者。
执行指令的人,慢慢地,将自己与发出指令这一位置割断开来。
还是第一次牵着陆沉的手走在初雪中,这样的经历来得实在有些新奇。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哇,要是天天都是初雪,说不定我也就成为曼彻斯特流浪者中的一员了!”
陆沉被我逗笑:“看来小姑娘很喜欢这场雪。”
他重复了一遍我刚刚念的诗:“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诗,因为你的引用,这场初雪似乎也更美了几分。”
月光洒进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里,微微弯起,倒映出小姑娘的身影。
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是巴洛克式的豪华。
我牵着陆沉的手一起揣进他的大衣口袋里,这里一片冰凉,不过好在包裹着我的大手足够温暖。
“陆总,难道不是因为什么特别的人吗?”
拇指轻轻摩挲我的手背,陆沉微微向前拉进距离:“抱歉,是我表达有误,”他直视着我的双眼,“我一生看过无数初雪,但遗憾的是,没有一场可以承受得起‘特别’这个标签。”
“但这个雪夜不同,因为出现了一只亟待夸奖的小兔子,很可爱。”
一股热意迅速窜上我的双颊:“我才没有想要什么夸奖!”
我迫不及待地跟陆沉分享来到曼城以后的经历,给他讲切特姆图书馆的玻璃窗户,从下往上,由橙红到蓝紫。话起话落间我发现陆沉身后是一扇打着暖黄灯光的橱窗,但他的肩背宽厚,完全挡住我的的身形,以至于橱窗里没有我的影子。
我们一路走着,没有目的地,连转弯也是随机。
“陆沉,你看过《海边的曼彻斯特》吗 ?”
“嗯,电影里的小调式弦乐让人很是印象深刻。”
“是呢,但这个曼彻斯特要更多些钢筋。”
陆沉的牵着我的手握得更紧,我们没有继续交流,结束了完全不搭调的对话。
很多时候,我们宁愿让自己活成一只鸵鸟,一头扎进沙堆里,假装与痛苦隔绝,仿佛逃避才是生而为人的唯一出路。
我也曾试过靠近门缝间的光束,但也许是因为它们太锋利又夹杂着灰尘,每每前进半步,我的喉咙都仿佛被扼住般成为哮喘患者,喘不过气、咳嗽不止。
于是我又自保地往后退了十步。
不是所有的压抑都一定要被治愈,我选择不与自己和解。
所幸Lee先生与侄子再次登船海钓,而我的手被Evan先生紧紧包裹。
曼彻斯特小镇的海吞咽装着Lee先生的套子,我的心里也有一片海,它浩瀚而沉稳,吸纳我周身的燥热与烦闷,并回馈以波澜不惊的清凉。然而,它也会反常地汹涌澎湃,浪高万丈,将理智席卷一空。
尽管如同泡沫般幻灭。
我跟陆沉进了家中餐厅,店名很有意思,叫“大家乐”。
点菜时看到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