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万年
的两位好友把陈勇搀扶到马背,暖暖跟小胖还有力气,决定拿好氧气瓶跟在马身后,许卿合打开车门对宁玛说:“好姑娘,你帮我把他们先护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在这里等你。”
宁玛内心稍稍有点变动,她回头坚毅道:“我让爸爸来接你,你在这里等一会。”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她提及爸爸名字,声音藏不住的热烈,可这名字却叫许卿合心脏揪成毛线,她才发现原来这一路的隐隐约约都有迹可循,她真的很久很久没听过他的名字了,久到想起他的脸,回忆总是自动蒙沙。
“他叫益西乔昭。”
藏族叫益西的有很多,但乔昭只有一位。
认识益西乔昭,正是五年前。
她那时还有三个月被养父请出许家,送去苏格兰,或许下半辈子都无法再回国。
养父每拍一部电影,都会去普济寺求神拜佛,恰巧这次撞上许卿合的生辰,本以为会是好日子,谁成想求的签是大凶,找高僧解签,人家的原话是家中有人命里带煞,离远为好。
许卿合觉得可笑至极,养父母待她如亲生女儿,她断定不会有人为一部电影把相处十几年的闺女送去国外。
可是养父真信了,匆匆忙忙选日子,要她去国外进修学业,没有五年三载先别回家。
她逃到甘孜,还没成为热门景点的甘孜。许卿合年轻气盛,任何高原反应预防都没做,她下车徒步听人家导游的讲解,说普远寺位于莲花宝地,是这片地带最灵的寺庙。
她听到寺庙就头疼,恰逢遇上赛马节,许卿合越过皮肤黝黑干燥的藏族小伙,经过好心的卓玛让位置,她坐在栅栏外,眯起眼扶帽子,许卿合是没心情的看赛马节的。
只是需要能坐下休息的地方,只是想清净一会。
没多久赛马开始,她那时用手扇风,听身旁的藏民声嘶力竭的高呼,旗帜漫过脑袋,喧嚣热闹
康巴汉子长得高大挺拔,各种赛马技术层出不穷,她一边鼓掌一边喝水,心里还想着康巴汉子就像欧洲那边魁梧的男子,与汉族男人有天高地别的差距,他们的阳刚之气尽管岁月消耗,也不会抹去豪厘。
后头她听见姑娘站起来尖叫:“乔昭!”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乔昭,就像生活在大海的鱼,有生之年也能窥见火山喷发。他不似别人威猛,但也决不消瘦,单手举旗的他忽而侧身仰躺,发丝随风飘扬,野性,热烈,他站在雪山之巅,与路过的每个人击掌,而另只手和烈马完美配合,是场完美的骑马花活。
许卿合几乎忘了喝水,另只手随意耷拉,然而乔昭驰骋掠过她的眼前,两人眼神有过刹那的对视。
她仿佛在他眼中看见万物复苏。
呼吸急促,胸闷头胀。
忽然就明白了什么是一眼万年。
云端侵袭电闪雷鸣,许卿合思绪被拉回现实,她自嘲地扶额,哪有什么一眼万年,见色起意还差不多,自己当初会有那种感觉,其实就是缺氧,完完全全拜高反所赐。
雨势渐大,她倚靠垫背想小憩半会。
车窗骤然被人轻轻叩响,许卿合转头看见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她瞳孔渐渐收缩,缄默几秒后,降下车窗。
真的是他。
好像变了但又没变,比以前更挺拔,更男人,青涩褪去,余留的是身为男人的成熟稳重。
他穿藏袍,一只袖子系在腰间,裸露在外的手臂凹起山丘,古铜的肤色和黑夜融合。许卿合多想看清他的表情,只是雨夜模糊,夜色渲染,她看不真切。
她有个不大讲道理的想法。
他还记得她吗。
“是你需要帮忙?”益西乔昭平铺直叙地盯着她的瞳孔说。
许卿合点头,她抱歉道;“有些设备可能要重一点,能带走吗?”
“嗯。”他淡淡说,“下车吧。”
乔昭去后备箱把设备系在马背后方,许卿合心情有点失落,但也不想闲着。
她去帮忙陡然被抓住手腕,心脏惊了惊,乔昭拉她到马的旁边,手腕处感受着温热,他高大的身影挡住她的视线。
许卿合收到他摘下来的帽子,听着他没有波澜的声音:“戴好。”
捣鼓十余分钟,他们正式骑马往房子方向走,许卿合两手揪紧他的衣角,也不知在别扭什么,就是不肯放开动作。
气氛凝固得要死,谁也没有多余的话要说,山路很陡,马儿也一摇一晃的。
终是她耐不住沉默,许卿合浅浅地说:“你过得还好吗?”
陡然,马儿停下,她的心脏也紧跟跳动。
“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