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下来的脸色惊了一下,她看到父亲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边走边留下一句:“跟为父到书房来。”
沈家的家训有时颇为宽松,比如子女也可在自己的婚事上“置喙”,但有时也颇有严厉,比如正事从来不会在饭桌上说。
沈清舒接到知春映夏的眼神,冲她们安抚的笑了笑,便提着裙子跟着父亲到了书房,而后便果然受到了一番训诫。
等训完她私自溜出去跟着太子去大军一事,又仿佛不经意间问了一句:“为父的信件你是不是动过?”
沈清舒临走时确实翻过,对这个她也有话说:“父亲,您让大哥去做什么了?”
沈父眼神一深,随后沉默半晌,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觉得我让你大哥去做什么了?”
父亲的态度太过理直气壮,沈清舒一时之间有些犹疑,便听父亲继续道:“前几年你母亲因为我给你长姐找的姻缘,认定了我是在卖女求荣,说我看上了人家的国公之位,但是舒儿,你要知道,如今朝中皇子之间争斗不断,陛下又没有明确的态度,方家一向中立,是放在明面上的皇帝近臣,容为父说句不敬的话,即便将来哪个皇子登基,方家总还能保住他的地位。”
“何况,那方绍也是你长姐看中了的,说我是卖女求荣也好,攀龙附凤也罢,但是我总不能将你长姐嫁给贩夫走卒吧?再说了,咱们沈家又差到哪里去了?”
其实如果真要论,沈家虽然是几辈的书香门第,但如今父亲的官位也确实没到宰相,只是六个尚书之一。差也没差到哪里去,可真论起来,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沈清舒:说不定父亲就是喜欢人家勋爵之家有爵位传承呢?
然后便听父亲接着道:“不过,我们确实不像勋贵之家,若是一代不成,只要有爵位,总有一天能东山再起,我们家,若是你兄长官位太低,你与你长姐在婆家总是没那么好说话。”
沈清舒已经听懂了沈父的意思,皱眉反驳道:“但大哥还如此年轻,官位是需要熬的,父亲也不是二十岁便做了尚书,总不至于让大哥为了我们姐妹两个可能受的委屈,便去拼命吧?”
沈父却笑道:“舒儿心疼兄长是好事,但……这也是你大哥自己的选择,若是他不愿,我也不能强迫他去冒险吧。”
沈清舒没想到果真是为了这个,狐疑道:“可若是父亲想哄骗大哥,还是手到擒来?我不同意大哥为了我们冒险,想必长姐肯定也不同意。”
她语气很严肃,却没想到父亲笑了起来:“舒儿啊,真是看得起你父亲,也太看轻了你大哥,他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哄骗的吗?父亲也就哄哄你罢了。”
见沈清舒还要说话,便道:“且到了如今,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为父的想象,顾家的谋反也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已经让人你给大哥传讯了,希望他早些回京,但那边究竟如何,为父亦是不知啊。”
沈清舒神情顿住,她之前问过李瑞,他只说不用担心,却没说大哥究竟在哪,什么情况,现在父亲也不知晓,这让她心头不由得涌上一抹茫然。
书房里开着窗,窗外的绿植低低垂在窗口,郁郁葱葱的夏天伴随着蝉鸣,一如往昔,但她却觉得哪里都不一样了。
我去南方到底是干了些什么呢?
什么都么有干成。
沈父见小女儿神情实在落寞,以为她还在觉得自己骗她,便道:“这书房里的暗格你从小就知道,若是父亲真的想瞒你什么事,又何必把信放在这里?这不是平白露了破绽吗?”
沈清舒茫然点头,父亲说的话好似也有道理,若是真的想瞒她,大可不必放那儿,父亲有钱有权又有能干的手下,自然多的是藏信的地方。
“可是父亲,母亲又去哪了呢?”
说到妻子,沈父的神色也不由得落寞下来。
其实自从当年他纳了妾室,妻子的心就和他渐行渐远了。为了挽回,他这些年几乎从未踏足过妾室的房门,也竭尽所能的亲近妻子,承担起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责任,但他不能否认,或许他与顾氏的结合,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顾氏爱恨分明,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也从来不在意权势与名声,她的心像一面澄明的镜子,能够轻易照出人心的污垢和尘埃。
而他却始终觉得,为天下苍生也好,为一己之私也好,权势地位总是不可或缺的东西,若没有了权势,再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能做的事情都太有限。而且在这个士商如此分明的世间,放弃了权势,便等同于任人宰割。
他曾经想拼尽全力守住妻子心底的澄亮,却没想过,心若不合,第一个伤的便是自己。
“你母亲她,去颍州王氏做客去了,谁来问起便都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