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李瑞登基后第一年的春天,一个平平无奇的上午,明媚的春光从窗柩中透过,洒在桌案上,显得温和而亮堂。
桌案前的人穿了一身石榴红的襦裙,纤细而白皙的手腕从袖子里伸出来,捏着一张薄透的纸张轻声念道:“顾愿商于熙水之盼,请陛下力作决断。”
沈清舒向后一靠,正好靠在一具清瘦有力的身体后背上,她捏了捏眉心,将这封仓促写就的密信递给年轻的帝王:“诺,你看看。”
李瑞自然接过,一边耸了耸肩,背上的人便被轻轻颠了颠,惹来不轻不重的一锤之后,他反而轻笑了一声,震颤感便藉由躯体直接传给了沈清舒。
沈清舒等他开口。
成亲之后不过半月,李瑞便让人将她的书房挪到了这里,与他一处,开始时面对着面,总是走神,之后才换作了这样背靠着背,累了便往后一靠,总有支撑和回应,她也习惯了与他商量事情。
不得不说,李瑞这家伙的太子确实没有白当,许多事一针见血,举重若轻,她已经习惯了听一听他的意见。
舅舅反叛之后一直未曾归朝,却也并未自立名号,隔在南边一直与几个藩王打打停停,总不见大的输赢。
天下三分,成了李瑞登基以来的头等烂摊子。
当然,这是朝臣们以为的。
休战一年,他们觉得不能放任顾氏继续蚕食国土,正在劝说帝王派兵收复失地。但历数朝中武将,却又无一人敢说自己绝对打得过顾豫章,便在这上面勾心斗角个没完。
既想要自己的尊荣,又不想承担一丁点的风险。
至于李瑞呢,他借着二皇子反叛的时机被朝臣们推上位,手中又有兵权,并不是好拿捏的对象,于是几个大臣都想让自家的女儿入宫,既是争宠,又是劝说。
这样看下来,舅舅若是此时要和,只怕朝臣们不会答应。
沈清舒担心的地方也正是在此。
李瑞却将那张密信放在了一旁,继续处理起其他的政务来,并未开口。直到沈清舒耐不住,用手肘捣了捣他的背,他这才道:“再等一等。”
沈清舒疑问:“等?等什么?”
李瑞摇了摇头:“保密。”
沈清舒不满地往后靠了靠,见李瑞实在不想说,终于转过身去,趴在他肩膀上,拿手盖住了他手上的奏折,假装哭啼道:“某些人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一句话都不愿同妻子说了,果然是‘糟糠’之妻。”
沈清舒在“糟糠”二字上重重咬音,一边去觑李瑞的脸色。
却见他忍俊不禁,下一刻便直接将她锢进了怀里,竟问道:“谁这样忘恩负义、不识好歹?”
沈清舒拿眼睛瞟他:“可不就是某人吗?穿了一身玄衣,脸皮厚极。”说着便上手去摸,一边摸一边改口:“容色一……倒是不错,手感也很好。”
李瑞侧脸蹭上沈清舒的手背,眼睛里是不自知的缱绻眷恋,这个动作自然至极,恐怕连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便又接上了沈清舒的词:“既然如此,夫人看在下如何,在下唯爱发妻一人,绝不辜负。”
天下间真心话都藉由玩笑说出来,即便是玩闹,李瑞依然不愿吐露半点违心之言。
她说他容色尚好,殊不知她在他眼中才是真正的殊色无双,令人眷恋。
他低下头亲吻她的唇,喘息声微起,却被止住。
“先处理政务,我午膳时再来寻你。”沈清舒起身,梳理了鬓发装扮,从殿中落荒而逃。
直到夜幕已至,都没再敢招惹李瑞。等他处理完一天的政务时,沈清舒已然趴在桌子上睡熟了。
而到了三日之后,沈清舒终于明白了李瑞说的“再等一等”终于是什么意思。
她身边映夏道:“娘娘,密探来信说藩王已败,正打算向陛下求和,求其生路。”
沈清舒翻着话本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向她,映夏点了点头,确认消息属实。
知春奉上茶,搭话道:“怎么如此突然?再说藩王毗邻江南,与咱们中间还隔着国公爷,为何是向陛下求和?”
映夏道:“原本我也疑惑,但……打败藩王的正是陛下。”
沈清舒顿时明白了——是李瑞向东南派了奇兵。并非是穿过舅舅的辖区,而是从西南大山绕过去的。这样一支军队必然数量不多,且是精锐,这才能不惊动各方势力,来了这样一招“釜底抽薪”。
而藩王一败,舅舅那边想要借三足鼎立之势壮大实力的打算便不成了。
从此之后,舅舅便是朝堂上唯一的心腹大患了。
知春向来心细,知晓沈清舒的担忧,便道:“奴婢再差人去打探打探。”
沈清舒怏怏,道:“不必了。”反正也算计不过那个黑心芝麻馅的人,打探亦是无用,还不如亲口去问。
于是等到晚间,她如此这般一开口,李瑞便笑着捏住她的脸:“知道来问我,总归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