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
:“颜如玉是谁?”
赵观棋只得把后边的话吞进肚子里,“总之,你就放心吧。”
他一溜烟跑出去很远,徐念珠对着背影大声问:“你用什么取水?”
是个好问题。
赵观棋看着空空的双手,发现确实没有取水的容器,只得又折返回来。
燕雀变戏法式从身后拿出一个瓦罐。
徐念珠眼睛一亮,“从哪儿来的?”
“回来路上看见的,想着用得上,就拿回来了。”燕雀说话时波澜不惊,仿佛又是一件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小事。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别人都是想着寻些吃的,偏偏他想的是木柴、瓦罐,若是别人收获颇丰,这自然是锦上添花,可若是别人无功而返,这便是雪中送炭。明明是个打蛇打七寸的高手,为何总是一副游离世外的模样呢?
徐念珠偏头打量燕雀,想看出些端倪,却什么也没有。只听见他一本正经地叮嘱:“去吧,小心点,别被水鬼勾了魂魄。”
赵观棋的声音远远传来:“大丈夫何惧小鬼?”
徐念珠嗔怪:“你逗他作什么?”
“怎么,小娘子心疼了?”燕雀脸上浮起揶揄的微笑。
徐念珠白了他一眼,默默把收拾好的鱼穿进木棍里,方便等会儿烤着吃:“可惜少点佐料。”
燕雀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罐子:“盐巴。”
无语渐渐转变成笑意,徐念珠审视着燕雀:“你倒是很会给人惊喜。”
“你又何尝不是?”燕雀以指腹拨弄刀锋:“很少见女孩子会凫水会抓鱼,更少见女孩子随身携带匕首。”
徐念珠以为他又是赵观棋那般言辞,别过头去不予理会,却听他说:“世间有千万人,姿态却只有数十种,岂非世人之不幸?而你,为这数十种,增添了最特别的一种。”
是突然被理解的感觉。这种感觉从未有过:阿娘对自己,是宠溺;阿爷和兄长对自己,是妥协;江临舟对自己,是包容。其实自己只是不想被世俗裹挟着前进,想真真正正做自己想做的事,但亲人朋友只当自己是任性,给予了最大的包容,却从未给予真正的理解。
徐念珠看着燕雀炯炯的眼睛,只觉得那是漫漫黑夜的一颗启明星,可以照亮自己前行的路。
燕雀不知她心中波澜四起,只觉得她眼睛明亮而闪烁,情不自禁想到初见的模样,再次道歉:“初次见面,多有得罪,还请小娘子宽恕。不知小娘子如何称……”
“救、救命——”
颤抖的救命声再次响起,从水面的方向,赵观棋的声音。
两次互换姓名被打断,燕雀心里很不爽,扔下最后一条收拾好的鱼,疾步向水边而去。
徐念珠紧随其后。
只见赵观棋躬身蜷缩在水边,身体抖成筛糠,双手抱头,两眼紧闭,口中喃喃:“鬼、鬼啊——”
“鬼在哪里?”
顺着赵观棋手指的方向,一个人形黑影来回摆动,衣袂随风飘扬,显然是没有脚的,不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天将黑未黑的时候,显得格外瘆人。
饶是徐念珠自诩胆大,也被唬了一跳,全靠惯性安慰:“别怕。”
燕雀“哗”地拔出匕首,大喝一声:“谁?”
没人回应,黑影飘得更远了些。
他不再含糊,对准黑影心脏,全力将匕首掷出。“扑通”一声,匕首入水,一只水鸟扑棱棱飞走了,黑影隐入水里。
徐念珠壮着胆子跟过去看,一件外衫漂在水面,有点眼熟。
她立马明白过来:那是自己第一次救穆二郎时薅到的外衫,后来再次入水救人,外衫就被随手扔在水里,方才被水鸟叼起来,才形成人影模样。
燕雀将外衫扔到赵观棋面前,“一件衣服而已,瞧你这点胆子。”
赵观棋哆哆嗦嗦抬起头,透过指缝看清楚是一件外衫,方才长舒一口气,把藏在身下的瓦罐拿出来,里边的水竟分毫未洒。
纵然如此害怕,依然不忘取水的使命,徐念珠对这个又菜又执拗的书呆子产生几分钦佩。
燕雀打趣道:“是谁说大丈夫何惧小鬼的?”
徐念珠立马一个眼刀甩过去,引得燕雀酸溜溜道:“大丈夫不惧小鬼,只惧色艺双全的女鬼。”
话是对赵观棋说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徐念珠。
刹那功夫,徐念珠想到了初见赵观棋时,他躲在燕雀身后喊“闹鬼”的场景,立马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燕雀回敬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准备生火烧水时,大家发现一个问题,没有火种。
徐念珠用期待的目光看着燕雀,希望再一次看到变戏法,然而希望落空。
燕雀面色坦诚:“这个真没有,我也不是大罗神仙,什么都能变出来。”
得,只能把希望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