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那头正落在耷拉到雪地里的鞭炮上。
我心下一惊,眼看着红纸慢慢冒出一缕黑烟来,踌躇着要不要用脚去踩灭,抑或是捧起地上的积雪去掩盖,下一瞬,尚来不及呼出声,便被人铲雪似的从地上连根拔走。
转身之际,似有地上的积雪被一阵风刮起,从眼前飞扫而过,紧接着,噼里啪啦的巨响便从右耳鱼贯而入。
我不知在谁的怀里手足无措地缩成一团,烟火气弥漫开来,有温暖的触感从两颊和耳后传来,那阵震耳欲聋的声响顿时小了许多。仿佛也是从那双衣袖间依稀透出的,那丝丝渺渺的熟悉的香草气,混着硫磺火药刺鼻的气味,恍若乱世之中安定的桃花源。
满心盼着那阵驱赶年兽的巨响赶快过去,却是哥哥迎着爆竹声在耳边喊:“凌翾,快看呀!。”
我不假思索地摇头,顺便将他附在耳边的双手也摇了下来。
只一瞬的刺耳,瞬间又恢复宁静。
“没事的,你信我!”
他语气笃定毋庸置疑,我犹豫着睁开眼,视线所及之处是他领口洁白顺滑的獭兔毛,在周遭火光的映衬下忽明忽暗,似跳动着的火烛。
哥哥习惯性地携过身后斗篷的一角,将我罩在里头,把我和那跳动正酣的明亮火光牢牢隔开,又侧过身去,示意我从他身后窥探。
他指着那蹦跳着的炮仗说:“你看呐,你总说炮仗的光是红的,哪里便是红的了?”
我小心翼翼地歪出半个头去看,只见杆子挑起的炮仗已燃至半腰处,虽是吊着的,却仍随着刺眼的白光一下下地晃动着,像是想要挣脱那杆子似的,又因为杆子的束缚把身姿扭成了奇怪的形状,让人不由得想起异族人神秘奇异的舞蹈。
这便是驱年的炮仗了,不似烟花绚丽,也并非五光十色,却是新年最直接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