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是故人来
醒来已是白天,四面八方的寒冷渐渐将我从昏沉中刺醒,一个冷颤,是朔风扑在脸上。
不知是在什么地方,眼前只是一片空旷,脚边几丛低矮的杂草,渐有凋萎的趋势。
我茫然望望四周,准备活动活动手脚,却发现手脚皆被绑着,心下一骇,不禁警觉起来。
“不必白费力气了。”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我蓦地回头,瞧见一个男子在不远处的火堆旁吃着一块干瘪的烧饼,气定神闲地望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我绑得结结实实的,你这小女子就别再用蛮力了。”
我身子蜷了蜷,心底生出一片惊恐,竭力保持着冷静,问:“你是谁?”
那人并不理会我,只是以冷笑置之。
“你到底是谁,你要做什么?”
“真是蠢笨,我既绑了你来,又怎会告诉你我姓甚名谁?素闻白家大小姐聪慧过人,竟是诓人的。”说罢,他冷冷地嗤了一声,继续低头吃他那块烧饼。
我暗暗思量,我自小在闺阁之中,并不曾与人结下仇怨,爹爹在朝中亦是安守本分,未曾听说过与谁交恶,那么此人便是冲着钱财来的了。
那人吃完了烧饼,将裹着烧饼的油纸向火中一掷,红焰吐着贪婪的火舌瞬间将其吞没。
他抬头看我一眼,目光在我大红色喜服上逡巡片刻,不紧不慢地说:“倒是扰了你的喜事,抱歉了。”
他话语间并未带任何语气。
我只觉浑身冷得刺骨,不禁一个激灵,将身子往一团缩了缩。
“冷?”
我不知他是何意,也不愿与他多说,只一点一点向那火堆挪动,奈何双手双脚俱被绑着,每挪一寸都是艰难无比。
他先是饶有兴味地望着我,一双暗沉沉的眼睛随着我的一举一动微微挪动,像是看一个杂耍的小动物一般,带了些嘲讽的意味在里头。
须臾,他忽的站了起来,几个大步跨到我面前,蹲下身,迫视我双眼片刻。
他气场太过冷硬,突如其来的靠近似是一座泰山向我头顶压来,我本能地向后一躲,下一瞬,他眼光一转,我分明地感受到双脚上的束缚轻了些许。
他手里拿着原本绑着我双脚的麻绳,低低地说:“过来烤火,要是冻死了,我就白费这些功夫了。”
我暗暗揣测他话中之意,显然,他是要拿我换些其他的东西。那么如此一来,一时间我便不会有性命之忧了。想来,他已递了消息给爹娘了,我虽与娘亲别扭了这些日子,可他们总不会连我性命也不管的,况且没了我,他们拿什么跟乔家联姻?
昨夜我什么都没吃,此时饥肠辘辘,竟咕噜噜叫了起来,被他听见,大笑一声,说:“你饿了?”
我有些窘迫,心中的恐惧渐渐被胃中的绞痛取代,他却依旧看热闹似的:“可惜,总共才半个烧饼,全被我吃了——你也看见了,连纸都烧了。”
我痛得说不上话来,他许是见我实在难受,敛了敛那种不可一世的玩笑姿态:“用不用我找些野菜?”说完顿了顿,轻笑一声,又自顾自地说:“你想是不会吃那种东西吧。”
说完,拿起地上的酒葫芦仰头闷了一口。
又举着葫芦朝我晃了晃,仿佛在说:“这有酒,你喝不喝?”。
我不理他。
听他说起野菜,我忽的想起从前春游时与哥哥采过些苦麦菜,那东西又清火气,便往四周望去,看能不能寻着一些。
果不其然,荒野之中草色繁多,不远处便长了一丛模样相似的,长势好得像是有人精心料理一样,只是植株略高了些,想来是山野间人迹罕至,方得以长得如此茂盛。
为果腹,我也顾不得旁的,往前探了探身子,冲那丛苦麦菜蹭过去。才刚艰难地用被绑着的双手拨开一株翠绿的叶子,突然被身后一声呼喝吓了一跳。
“喂!这草可吃不得。”那人冷冰冰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
我听他语气不像诓我,正犹疑着,却被那人一把拽回到火堆旁,只被撂下一句:“等着。”
他挑出一些野草递给我:“这个虽然不能吃,但至少不会把你毒死。”
我犹豫片刻,嚼了一小口,又苦又涩,比姜汁还难吃百倍。
山风呼啸在九皋山间,我们脚下这座,是九皋山西北坡一个不高不低的小山,山之阴就是淇水河,此处依稀可以听见流水淙淙。山西侧是一片空地,因为通向河岸,成为踏春游玩的好去处。
我努力分辨出此处的地形,发现这正是我们常出游地方附近的一个山头。
看天色,约摸辰时了,哥哥想是已经启程,五云也应该发现我已经不在了。
正想着,那个男子忽然警觉地抬起头,眼神钉在通向这里的山路。
风吹动杂草,他神经都紧绷起来,我觉得他有点草木皆兵了。
忽然,他拽着我身后的绳结把我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