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幕降临，五芳街的巷道又黑又深，许沁疲惫地拖着宋知许回家，路上邻居三三两两碰见她们母女，可是没几个愿意打招呼的，原因无他，就因为她的丈夫是这里人见人嫌的宋焰。想到这里，许沁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推开翟记院门后，许沁看见舅舅舅妈那儿的灯还亮着，也是，现在才八点，他们还在看电视呢。

里头舅妈边看电视边和舅舅吐槽：“你说说现在这电视剧，都怎么拍的呀，人长得难看就算了，这故事也讲得乱七八糟的！什么叫‘我只要他就可以了’啦，爹妈给她养那么大，一点良心都没有，捡个男人就当宝。哎，老翟我可告诉你，要是你女儿以后敢这样，我把她扫地出门的时候你不许扯后腿听见没！”

翟舅舅喝了口茶，摇头说：“我闺女精着呢，她才不会为了个男人跑了，那不是把自己的后路都给断了么，她没那么傻。”

“还好我闺女随我。”

两夫妻的对话就像耳边敲响的鸣钟，听得她耳朵疼，她快步拉着宋知许上楼，二楼的木楼梯有些年头了，走起路来吱嘎吱嘎的，人踩在上面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一样，如同她摇摇欲坠的人生。

月光下的小屋里，桌子上摆满了吃剩的泡面和喝剩下的啤酒，宋焰在床上直挺挺躺着，就跟死了一样，身上散发着熏鼻的酸臭气。许沁随便在他身上铺了一层布，然后抱着宋知许去楼下的卫生间洗漱。

许沁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头上已经长出了白发，眼角也有了细纹，脸颊上也长出了难看的黄斑，她现在都必须要涂一点粉底遮掉才能有脸出门。

可是，这样的日子，是能遮得掉得吗……

同样的时空下，明遥坐在车上看向窗外的街市，似乎又想到了今天碰到许沁的事。

“怎么了？”孟宴臣关切道：“是太闷了吗？”

明遥摇头说：“是我想到了一些事，所以发了会儿呆。”

孟宴臣浅笑道：“艺术家大多是思考者，看来你离真正的艺术家越来越近了。”

明遥莞尔，抛开了脑海里的胡思乱想，反而观察起开车的孟宴臣。这几年的商业历练让他气质更加沉稳威严，但此刻放松下来，她只感觉孟宴臣身上写着‘疲倦’二字。

“你在看什么？”孟宴臣的余光捕捉到了明遥的目光。

明遥回正了脑袋，“看你啊，感觉你变化很大。”

孟宴臣嘴角含笑道：“都十年了，变化肯定有，你也是啊，变得……更漂亮了。”

“我看我还没靠近艺术家，你倒是快变成第二个肖亦骁了。”

孟宴臣闻言低笑。

两人到了酒吧时，肖亦骁已经在玄关处等候。“哟，美女画家大驾光临，小老板儿亲自在这候着呢！”

肖亦骁一出孟家家门就开始暴露本性，到了酒吧就更加释放天性，展开双手就想上去和明遥来个大大的拥抱，可是被孟宴臣用手挡开了。

“别贫了，带我们参观一下吧。”

“好嘞！孟总，里面请！” 肖亦骁走进酒吧正厅后朝着吧台的服务员大手一挥：“山崎二十五给我倒三杯！”

“来，遥遥，坐。”肖亦骁拉开红色的皮椅，向两个发小介绍着自己的新酒吧：“我总共买了两层，上面那层闹一点，这层就安静点儿。景儿也不错吧？”

肖亦骁给酒吧选的位置正处于市中心，整体建筑多采用玻璃落地窗，视野不错，装潢也热烈而简约，充满高级感。

孟宴臣简短评价道：“不错。没想到啊，你还挺有品味。”

肖亦骁挑眉：“这不跟你学的嘛。”然后朝着明遥眨了眨眼，“当然，还有你。”

三人围坐着，女服务员端上酒杯，里面已经倒了一些酒，深红色的液体和酒吧的氛围灯一样。一杯，两杯，到了放第三杯酒的时候，女服务员手一颤，打翻了酒杯，正好在孟宴臣桌前。

“你怎么回事，新来的，领班没培训过吗？”肖亦骁语气不耐，明遥有些意外，她从没见过肖亦骁这样对人说话。

酒吧领班的女员工听到动静赶紧过来道歉解释：“老板，她是新来的，不好意思啊！”接着就催促年轻的女服务员向客人道歉。

女孩低下了头：“对不起。”

孟宴臣淡淡道了句“没事”，可领班看出来这位客人不太高兴，连忙说：“她兼职的，一会儿我一定好好说她！”

肖亦骁：“越是这些兼职的就更要好好教，好好培训我告诉你，这都是你们工作失误你知道吗。”

“是是是，我一定注意。”领班快速把桌子擦干净后退下。

孟宴臣看着一脸正经的肖亦骁，觉得不太习惯，“挺严格啊，不会是在我面前装的吧？”

肖亦骁反驳：“我工作的时候也是很严肃认真的好吧。”

明遥不知怎的，觉得胸口闷闷的，于是放下酒杯，起身去了洗手间。

孟宴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