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故事的开始并不复杂，尹柯从有记忆起便在这座寺庙生活下去了。想过逃离吗？那个女孩笑着问他，尹柯低下了头。

大概是想的吧，但是他能去哪里。

快到冬天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雪。山下隐隐约约传来淡淡的喜悦，尹柯睁大了眼睛，看着下山的师兄，想看看他们给自己带来了什么好玩的东西。那时候他还小，他什么都不想。

“柯柯，过来。”大师兄从怀里逃出一个小小的风车，向他招呼着。尹柯开心地扑进他的怀里，大师兄直起身，将他抱了起来，在手里颠了颠，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长胖了。”

手里的风车，彩纸片在太阳旋转，闪闪发光。尹柯偎在师兄的怀里，眼睛一眨一眨，看得出神。

“哎呦，哪里来的小孩？”尹柯猝不及防地被掐住脸，眼泪瞬间就盈满了眼眶，白白软软的脸很快就红了，一旁的人赶紧跳出来，“嫂子，不能掐了。”

听到陌生的称呼，他下意识去看那个人，也不哭了。那个女子怔愣一瞬，又大笑道：“小孩不是挺乖的。”

她又拉着尹柯的小手，“姐姐要生小宝宝了，真希望像你一样乖。”

周围免不了一阵起哄声，尹柯开始第一次知道原来人不是从石头缝里跳出来的。

今年的初雪下得早，太凉了。

成了家的大师兄不再住在山上，他的世界像少了些什么，又好像那些东西从未属于过自己。等他长大了，他可以下山了，他不自觉地注意那些抱着孩子的一家人。

深夜里，他也会不自觉地问自己，自己是谁？

他开始念书，随着春夏轮换，记忆的影子被踩在脚下，他不再去追问。

直到那天的到来，命运的篇章被吹起了一个小角，一切便不可控制地翻转，停在哪一页，连风也不知道。

读了那么多书，他也有一番大志。他试着掌握那些他想抓住的东西，却不知正在走入深渊。

王室的力量，随着血脉的稀释，正在一点点减少。尹柯几乎没有任何感知，他知道这一点的时候，反而松了一口气，可随之而来的恐惧。

随后，他答应了白妤枝的请求，和她合作。

可是变故来得如此之快，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自己。

顾梦迟早会离开的，尹柯那时候是这样想的，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以后，他们可以一直这样相伴下去，去很多地方，看很多风景。

可当她真的离开，尹柯害怕了。

那个燥热的夏天已经过去了，秋天也要结束了，寒冬将至。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正式进入了冬天，春城的柳絮不飞，梨花不开，他等春天，也等她。

如果等不到，他就要去找她。

从此以后，人生都是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