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初醒
主子难道是王子公主不成?我们打他一下就要跑了?”
那小厮鼻孔朝天:“没准儿呢!”
小桔气结:“你——”
张静姝头大,当机立断:“都别说了,我留下。”
小桔和张忠齐道:“不行!”
张静姝道:“天子脚下、皇都城中,怕什么?你们回去罢。”说罢,她转身进屋,那小厮旋即跟了进来,合上了门,小桔、张忠二人不肯走,守在屋外。
于是乎,那少年躺在床上,张静姝坐在桌旁,那小厮拉了把椅子堵在门口,小桔和张忠待在门外,五个人就这么摆开阵仗,气氛略略紧张。
过了片刻,张静姝起身走到门旁,道:“你们换着来守,别都劳乏了。”
又过片时,小桔道:“阿姐,我先回去了,三更时我来换忠叔。”
张静姝道:“外面冷,拿件厚袄子给忠叔。”
待张静姝坐了回去,那小厮搭话道:“我看你倒是个孝顺的,你们姐妹俩跟着叔伯,父母呢?”
张静姝道:“父母都故去了。”
那小厮“哦”了一声,又道:“虽有长辈,但依我看,家里拿主意的却是你。”
张静姝见他打探自家底细,不答反问:“我搬来快一个月了,第一次见着你们,你们是在外地跑商么?还是另有住处,平日不住这里?”
那小厮面色一冷:“跟你不相干的事,别打听。”
张静姝看他一眼,心道:“原来你知道这句话呢!”
二人不再言语,不多时,那小厮靠着椅背呼呼睡去,张静姝也趴在桌上打起了盹。
夜半时,二人闻得响动皆醒了过来,却是那少年睡梦中叫道:“水,水啊,小六子……”
那小厮打了个哈欠,使唤张静姝道:“你去烧水。”
张静姝心想再忍他几个时辰这事也就了了,懒得争执,自去烧水,烧水回来却见那小厮又复睡去,她遂端了水坐到床前,一勺一勺喂那少年喝了水,喂罢水又坐回桌旁,没过一会儿,那少年翻身蹬了被子,张静姝又想若把他冻风寒了,明日那小厮指不定赖给她,那可不妙,便又去给他盖被子。
那少年敞着衣襟,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胸膛,细如白雪,腻似膏脂,再往上连着一段修长优美的颈子,乌溜溜的头发温顺地伏在颈窝处,更衬得睡颜安恬,尤其两扇睫羽轻轻掩住了那双略嫌锋利的眼眸后,人便像合上鞘的宝剑,由杀器变成了工艺品。
张静姝给他盖被子时,那少年忽握住她的手腕,喃喃道了句“别动”,又即放开。
张静姝一晃神,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方奕。
方奕有回受了伤,她伺候床前,吃喝拉撒俱由她一手操持,夜里他烧糊涂了,拉着她的手不放,她便在床前坐了一整夜,后来又趴在他身上睡了过去。
她时常去回忆这件事,一遍遍地在脑海里舔舐余留的甜味,原来他的手掌那样有力,原来他的胸膛那样炽热。
如果他愿意牵起她,如果他愿意拥抱她,如果他愿意对她笑,即使这些他都不愿意,只要他还愿意跟她一起把日子过下去,她也一定肯将整个生命、整个灵魂都奉献给他。
可终究,不爱就是不爱,半点也勉强不来。
怀着一腔孤勇的人,最怕的不是刀山火海,而是无路可走。
张静姝甩了甩头,自嘲地想:什么爱不爱的,都是最荒唐不过的事,比儿戏还儿戏,她竟会琢磨这些,果然是闲得慌么?
次日一早,张静姝被阵阵鸡鸣鸭叫声吵醒,屋门开着,那小厮不在屋内,张忠、小桔也不在屋外。
未久,那少年也揉着眼睛醒了过来,看到张静姝后,微微蹙眉,慵慵懒懒地道:“你是哪个宫的?谁让你来的?”恁是仪态天成,不怒而威。
张静姝一头雾水:“我——”
“哎呦,我的爷!你可算醒了!我都快急死了!”那小厮闻声旋进屋来,指着张静姝控诉道,“就是这泼妇!昨晚拿棒槌把你打晕了!我特特把她留下,听候发落!”
那少年闻言摸了下后脑勺,疼得“嘶”了一声。
张静姝百口莫辩,急道:“你怎的张口便胡说八道?分明是扁担,况且是他先闯我家院子,我后来又请大夫又买补品,你怎的不说?”
那少年看向那小厮,满面疑惑:“小六子,怎么回事儿?”
小六子道:“前面我不知道,只看到她打了你的脑袋。打得可重了,砰的一下子!”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罢,伸出一根指头:“爷,这是几?”
那少年更生狐疑:“一。”
小六子又伸出两根指头:“这是几?”
那少年疑云密布:“二?”
小六子把两手一并,问:“一加二得几?”
那少年脸一黑,骂道:“滚蛋!”
张静姝本来有气,见这一出,噗嗤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