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之巅
服,相对贴身,上衣下裤,下裳做得极短,自腰间划成两片,垂至膝盖处,几乎对腿部无任何遮挡作用。这与张静姝惯常穿的裙装相差甚大。女子一年四季都离不开裙装,裙装最主要的作用便是遮住腿部,大户人家的女眷甚至会穿拖地长裙,连脚都遮住。
因不大习惯,虽穿着裤子,张静姝此刻也感觉自己像光着屁股蛋子一样。
羞耻极了。
其实张静姝在童年、少女时期时,常常同男子般穿裤装,她酷爱骑马,喜四处闯荡,自然穿裤装最方便。自及笄后,家中教养老妇便不许她再穿裤装了,那时她偶尔溜出去玩还会偷着穿,再后来,嫁入侯府,规矩更多,便再未穿过了。
大抵时间到了,朱九叩门问道:“好了么?”
张静姝回过神,道:“好了。”
朱九又道:“那我进来了?”
张静姝“嗯”了一声,朱九推开门,却未进屋,只靠在门上,抱着双臂,悠哉地端量起她,含笑道:“果然不错,很适合你。”他看了几眼,觉出不妥,又道:“把头发束起来。”他指了指自己:“像我这样绑到头顶就行,利利索索。”
张静姝在镜子前坐下,捣鼓一阵也绑不好,气得撂了梳子:“这头发跟我有仇,弄了一早上也弄不好!干脆拿剪子绞了去算了!”
朱九噗嗤一笑:“瞧你这急脾气!”他走上前来,拾起梳子,道句“我来”,便自然而然地给张静姝梳起了头发。
张静姝倏地生出异样之感,画眉梳头这等闺房之事,朱九做来不妥罢?
她微挣:“还是我自己——”
朱九轻轻按住她的肩膀,低了声道:“别乱动,要梳歪了!”
透过镜子,张静姝看到他一脸认真,全神贯注地给她梳着头发,浑是一副思无邪的模样,遂又想:是我想多了罢?梳个头发,到底也算不上多了不得的事罢?
自然,“思无邪”也只是张静姝以为。她读书少,或许懵懂,但朱九满腹诗书,古往今来的文人骚客写过无数遍梳发,写的谁人,写的何种情境,他如何不知?他不是真不懂,只是借不懂当幌子,做些想做的事罢了。
今日,他就是要任性一回。
朱九装作一派淡定地梳着头发,又偷偷去瞟张静姝,见她绷直背脊,一副正襟危坐之态,可偏偏垂着眼帘,搓着袖口,面颊微红,掩不住忸怩羞怯之色,委实惹人怜爱得紧,相识至今,他何曾见她露出过这样的小女儿娇态?
他脑中忽蹦出一首忘记从何处看来的诗,道是:“晚起梳头,慵手描眉翠。妆罢游鱼飞雁醉,江山谁与争明媚?”①
他忽就理解了为何有人不爱江山爱美人,原来那一低头的温柔,果真能胜过世间万千颜色。
朱九梳罢,道声“好了”,张静姝方舒了口气,放松下来,不大自然地道:“多、多谢啊……”
朱九大大方方地道:“谢什么?小事一桩!”
张静姝见他如此坦荡,反倒觉得自己太过矫情,不由暗骂自己两句。
二人出了屋子,朱九道声“等等”,解下一把剑递给张静姝:“背上。”
张静姝纳罕道:“我又不会使这劳什子,背着它做什么?”
朱九直截道:“做样子啊!”
张静姝语塞,沉默片时,学了朱九的样子,将剑背在身后。
临出门时,张静姝又跋前疐后地不肯往外走了,朱九这时已骑上马,当先而行,见她未跟来,遂回头问道:“怎么了?”
张静姝窘迫地小声道:“这样……这样不太好罢?我感觉跟没穿衣裳似的……”
朱九哈哈大笑,反道:“我不也这样穿?”
“可你是男子啊!”张静姝咕哝了句,“我这样穿……像什么话?”
朱九笑眯眯地看着她:“我朝哪条律法规定女人不能穿裤子了?”
张静姝愣了愣:是啊,哪条律法规定女人不能穿裤子了?
“快跟上!”朱九转过头,策马先去,“我可不会等你太久!”
张静姝一咬牙,跨上马跟了去。她走在街上,起初总觉旁人都盯着她看,对她指指点点,她甚至害怕会不会有人拿臭鸡蛋砸她,骂她“伤风败俗”,可走过了几条街,也都风平浪静,确然有人看她,但人家看上一两眼,瞧个稀罕,也就继续干自己的事了,并不会为她这个路人多费神。
张静姝骑行一截,便感慨骑马时还是穿裤子好,她先前穿裙子骑马,腿也张不大开,只能用脚尖踩着镫子,上下马时还容易踩住裙角,十分不便。
待过了街区,行至人稀处,张静姝一夹马腹,追上朱九,朱九偏过头,笑问:“感觉如何?”
张静姝也笑:“好极!”
她猛然醒到自己实是作茧自缚,想穿裤子就穿裤子,她管旁人干什么,旁人也不会管她啊!
二人一路向西出了城,大路愈宽,行人渐少,朱九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