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怒
跟!”
朱九气结:“你——”当下再不理她,转过头大步而去。
张静姝紧追不舍,可她的体力哪能拼得过朱九?他步履如风、越走越快,她却是气喘如牛、越跑越累,眼见追不上,她急得大喊“朱九”,一声接一声。朱九听她唤得焦急又凄楚,到底不忍,终于顿住步子。
张静姝吃力地追上他,想去牵他的手,他哼了一声,背过身去。张静姝又绕到他面前,再次试图去牵他的手,他侧身避开,大步而前。张静姝怕他又像方才那样甩开她,急忙跑上去拦住他,将马鞭往他手里一塞。
“你也打我罢!”张静姝望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别不理我……”
朱九看到她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登时软了,却板着脸道:“我不打你,你也别烦我,我想静静。”
张静姝抓住他的衣角:“我不就是静静?你想我干什么?”
朱九险些失笑,紧绷着唇,不让自己破功。张静姝趁机扑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哽咽道:“你若气不过,还是打我罢,别这样好不好……”
朱九低头看着她:“你想挨打?”
张静姝瑟缩了一下,没敢作声。
朱九道:“那你站好。”
张静姝脸一白,虽然恐惧,但想到自己确然犯了错,挨打也是该的,便不多嘴,乖乖立正站好。
朱九在树丛中折了一根荆条,握在手上,作势一挥,面无表情地道:“准备好了么?我可打了?”
张静姝看到他手里那根布满尖刺的荆条,不禁抖了两抖,脸色更加惨白,猛一闭眼,豁了出去:“你打罢。”
噼啪一声脆响,张静姝心一紧,又是刺啦几声,像是布料被黏连撕裂的声音。即使闭着眼睛,她也能想象到荆条抽在身上,打得衣衫破碎,皮开肉绽的情形。
只是,怎么不疼呢?
她奇怪地睁开眼睛,蓦地又瞪大眼睛,紧紧盯着朱九胸前那道血淋淋的伤口,半晌才找回舌头:“你、你干什么?”
朱九道:“我若见你挨打,定会救你,若救不了,定会替你受。今日这顿打你该挨,我不能救,便只好替你受了。”
张静姝的眼泪唰唰直掉,掩面而泣:“你还是打我罢!”
朱九又抽了自己一下,荆条将他的衣衫扯碎,将他的皮肉刺破,须臾,他胸前便是鲜血淋漓,握着荆条的手也被割破,血水长淌,滴落在地。
“姝姝,你干什么我都可以纵着,只是我有三条底线,绝不能碰。”
张静姝泪流满面:“你说,我一定记好了。”
朱九抽了自己一下:“第一条,国家大义,绝不容践踏。今次科举舞弊,便是触犯了这一条。”
张静姝哭着点头:“我记下了,以后不会了。”
朱九又抽了自己一下:“第二条,三哥是我至亲至信之人,我不容许任何人谋害他。”
张静姝大力点头:“我知道!你三哥就是我三哥!”
朱九再抽了自己一下:“第三条……”他却顿住不说。
张静姝遂问道:“第三条是什么?”
朱九只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
张静姝追问道:“到底是什么?”
朱九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就是你呀!笨蛋!”他凝着她,无比坚定地道:“你是我至爱之人,谁若想害你,我定会跟他拼命。”
张静姝心一暖,眼泪长淌,哭着便要往朱九怀里钻。
朱九往后退了一步:“别过来,我身上粘着刺,别扎到了你。”
张静姝泣道:“你快把荆条扔了。”朱九扔掉荆条,她捧起他血淋淋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先回家罢,得把肉里的刺弄出来,再上点药。”
朱九手受了伤,持缰不便,张静姝遂替他牵马,二人并驾缓行,到家时已入夜,阿兰尚未归来,小桔已给朱希希抹了药,伺候她睡下了。张静姝看了一眼朱希希,便拿着镊子、药膏、纱布等物去朱九家了。
朱九此刻正靠在床上,见她进来,便问道:“希希怎么样?”
“没大碍,睡下了。”张静姝回了句,又不无怨怪地道,“你打的时候怎么不心疼?下手那么重……”
朱九道:“希希从小没娘,三哥又忙,她身边全是下人,缺乏管教,性子已经够野了,若这等原则性的问题上还不管束她,那她日后便真无法无天了。”
张静姝遂不再多言,小心细致地用镊子挑去他手掌里的刺。朱九垂眸看着她,良晌,问道:“姝姝,我有件事想不明白。”
张静姝头也未抬:“什么?”
“希希胡闹,你怎么也陪她胡闹?”朱九问道。
张静姝动作一顿,掩饰过去:“她实在缠得紧,我也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又忙道:“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朱九敛了眼皮,没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