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锋出鞘
当——
两剑相击,其声激越,轰然似一声滚雷。
不知谁先动的手,又或一起动的手,朱九与北燕王转瞬斗至一处,二人皆是用剑高手,闪转腾挪之间,剑走龙蛇,寒光乍倾,打得飞沙走砾、昏天暗地。旁人看去,但见两道黑影疾如电走,两条银龙奔腾缠斗,加之天色尚暗,两人战至激时,一招一式皆发于电光火石间,旁人有时连人都分不清楚,直看得云里雾里。
但谁都知道,眼下情况不太妙,无论哪个有失,都是一场重大事故。
近侍纷纷跪下,劝道:“两位殿下息怒!”
其余兵将见状,亦跟着跪下,劝道:“两位殿下息怒!”
移时,众人跪倒一地,以为劝告,场中两人却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愈斗愈烈。斗得数十回合,两人乍然分开,各自执剑对峙。
北燕王骂道:“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身负经纬之才,文能安天下,武能定乾坤,却不思谋大事,为个女人,理智全无,真他娘的丢人现眼!”
朱九力争道:“这不是女人不女人的事,江淮道盐矿案我早便查了,这案子大有问题,在查清楚前,我不会让你碰她一根毫毛!”
“你今日难道还想带走她?”北燕王质问。
“我必须带走她。”朱九态度坚决。
北燕王怒而发笑:“她闯到我的军营里来刺杀我,我若让你带走她,我身为主帅,威严何在?我军军威何在?还是说,即使她要杀我,你也要维护她?”
朱九坚定地道:“我定会查明这案子的真相,若她该死,我决不袒护,若你——”他说不下去,咬牙缄默。
北燕王叱道:“若我该死,你要灭我?你要在我和她之间,断个是非出来?你以为你能好生活着,是谁给你的底气?难道是她?”
朱九握剑的手颤抖,却坚持道:“三哥,我要查明真相。这件事牵涉到你和她,我不能稀里糊涂地作出任何判断,无论对谁有误解,我都会懊悔终生。”
“不要管这个案子!”北燕王厉喝警告。
朱九斩钉截铁地回了过去:“不。我要真相。”
北燕王怒极,合身而上,两人再度打了起来,皆是全力出手,各不相让。
众人无法可想,只得再三劝道:“两位殿下息怒!”分明人多势大,众口一词,可与激荡场中的铮铮剑鸣相比,竟然气势不及,显得甚是无力。
两人斗得数合,以剑相抗。
北燕王瞪着朱九,怒气冲天:“不要以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朱九也瞪向北燕王,义形于色:“你若问心无愧,为何不让我查?”
“你翅膀还没硬呢?也敢跟我叫板?”北燕王斥责。
“你若以真理示我,我将对你奉若神明,可你若只会威压于我,我将——”朱九毫无示弱,逼视着他,“看不起你。”
北燕王闻言,有一瞬愕然,恍惚之间,站在他面前的朱九仿佛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柔弱无依、只能在他的庇护下生存的小九了。他认真地看了朱九一眼,蓦然发现小九的身量竟已快要赶上他了,小九的面庞也褪去了青涩稚气,目光坚定,神色刚毅。小男孩儿俨然已是一个男人了,一个敢向他发起挑战的男人了。
既然如此,那就用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罢。
北燕王退开两步,令人牵来战马、抗来长刀,对朱九道:“上马,打赢我,我便允你所求。”说罢,他扔了剑,率先跨上战马。
朱九瞥了一眼又昏迷过去的张静姝,抬头望向北燕王,沉定地道:“三哥,生死并非等闲,不可作赌彩。我可以打,但不论输赢,我都要带走她,查明江淮道盐矿案真相。”
他对自己和三哥的实力清楚不过,斗剑,他尚可凭借敏捷身法与之一战,若是上马作战,经验、力量都差了一大截,他不能及也。一念及此,他决意亮出底牌,把话挑明:“我并非只身而来,来前调了炮营。”
北燕王嗤笑一声,挥舞长刀:“打个架恁的啰嗦,你是不是爷们儿?”
朱九不复多言,也扔了剑,提刀上马。
北燕王先行驰往空地,众士兵当即自发散开,腾出地方。
二人各占东西,摆开阵前搦战的架势,运劲挥刀,直冲彼阵,攻守数合,战况胶着,又自分开,须臾又复对冲,激斗十数回合,愈斗愈酣,正打得不可开交,传令兵忽报。
“殿下,钦差来营!”
二人闻之动作皆是一顿,朱九面露诧色,北燕王亦是不解,皱眉道:“哪门子的钦差?让他进来!”言罢,又对朱九道:“再来!”
两人各自归阵,再次冲杀而前,长刀搏击,金鸣震天。
厮杀正凶时,忽有人拍手道:“二位殿下好身手,实令我大开眼界。”
一队人马行在阵前停驻,为首之人跃下马来,向二人各作一揖:“见过三殿下。见过九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