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锋出鞘
北燕王打量向面前身形清瘦、气质温雅的黑衣男子,片晌才认出他来,招呼道:“原来是长宁侯,不知长宁侯来小王的军营,有何贵干?”他与长宁侯井水不犯河水,素无往来,长宁侯为何突然跑到他的地盘上来,安的什么心?
来人正是方奕。
方奕直视北燕王,不卑不亢:“我奉圣上之命,彻查甘州土地案。”
北燕王道:“你查你的案,与小王有何干系?”
“与此案有关的一位证人此际正在殿下营中,还望殿下予我方便,让我带走证人。”方奕回道。
北燕王疑惑道:“何人?”
方奕道:“张静姝。”
怎么又是为她来的?北燕王又惊又疑,不由瞟了眼那名女刺客,沉吟片时,冷声道:“此女行刺小王,理应处斩。”
“胆敢行刺殿下,确是该斩。”方奕面无波澜,一派沉稳,“但本案亦迫在眉睫、刻不容缓,殿下若信得过我,可先将她交给我,待我定案后,再将她送归营中,任由殿下处置,殿下以为如何?”
北燕王暗自思忖一番:依目下情形,若执意将张静姝斩首,只怕老九会当场造他的反,阿兰亦会由此恨他入骨,且担上阻挠办案之名,落人口实,凭白给自己添麻烦;若放过张静姝,任由老九将她带走,一来扫他威风、难以服众,二来显然老九被这女人迷得颠三倒四,为了她都敢跟他掀桌子了,将她交给老九,谁知道她又会给老九灌什么迷魂汤?这次敢刺杀他,下次还敢干什么?
将她交给方奕,确是目前最好的法子。
一来,方奕是钦差,名正言顺,于理不亏,他对下有交代;二来,事急则缓,将她这个烫手山芋甩给第三人,他和老九也有缓和的余地,不至于非得斗个胜负,甚至擦枪走火,轰个你死我活。
北燕王有了决断,当即道:“长宁侯既是奉圣命查案,小王自该予以方便。人,你带走罢。”
“多谢殿下。”方奕说罢,不徐不疾地走向张静姝。
朱九忽跳下马,疾奔而至,拦在张静姝和方奕之间,面色阴郁,一言不发。
他为救她不管不顾、赌上所有,哪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将人截了去,这人还是方奕,让他如何甘愿?
方奕面色骤然一冷,手按在剑柄上,淡淡地道:“殿下,请你让开。”
朱九自然注意到了方奕按剑这个饱含威胁意味的动作,但未放在心上,甚而嗤地一笑,他倒不信,方奕为了跟他抢个女人,敢拔尚方剑。
唰——
银光乍泄,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的尚方剑遽然出鞘。
方奕剑指朱九,冷冷地道:“殿下,请你让开。”
朱九错愕良晌,方怔怔道:“你疯了,真是疯了……”
居然为了一己私欲,动用至尊权柄。
朱九木愣愣地盯着方奕,忽而发出一声蔑笑:“你还敢用它杀了本王不成?”
方奕淡静若水,微微含笑:“殿下想试试么?”
北燕王沉下了脸,事至于此,一个收拾不住,便会演变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朱九若和手执尚方剑的方奕动上手,势必造成至少必死一个的结果。
“老九,让开!”
朱九攥紧拳头,恨恨瞪着方奕,仍不肯让。
北燕王喝道:“你若不让,我便将她斩了!”
朱九强忍满腹怒火,侧身让出半步:好歹三哥松口了,把她交给方奕,总比眼睁睁看着她死强些。
方奕收回尚方剑,俯身抱起张静姝。
朱九怒火中烧,咬牙切齿:“你别碰她!”
方奕看也未看他一眼,波澜不惊地道了句:“她若能走,我也不想费力。”他恍似想到什么,淡然一笑,睃向朱九,眸子里满是挑衅之意:“或者我在她脖上栓条绳子,拖了她走?”
朱九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直将拳头捏得咯嘣响,恨不能一刀劈了方奕。
方奕抱了张静姝上马,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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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方宅。
大夫号过脉后,满面喜色:“夫人受的只是皮外伤,没伤到根本,修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方奕松口气,淡笑道:“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大夫笑道:“侯爷,夫人有身孕啦!”
方奕的笑一霎凝在脸上,他直觉自己仿佛被雷劈中般,顿时失去了所有知觉,除了浑身的麻。过了很久,他脸上那抹狼狈的笑才荒凉地谢去,他想抬一下手,可整条手臂、包括手指都仿佛冻僵了似的,又冷又硬,竟是动弹不得。
“侯爷?”大夫唤了一声。
又过良晌,方奕才敛了眸子,掩去情绪,喜怒莫辨地道了句:“我知道了。”
大夫建议道:“夫人受了外伤,身子骨虚,又是头三月,容易滑胎,我开副保胎的药来,每日煎服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