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臭未干
和王小萍恋爱之后,我和她说:家里人都喊我阿肆,你以后也喊我阿肆吧,我觉得亲切。当时我们在食堂吃饭,王小萍嘴里嚼着一块猪大排,瞪大了眼睛说:为什么你叫阿肆,不三不四的四吗。我回她一句:放肆的肆。大家族人多,按照我这一辈的排行,我老四,所以家里人就喊我阿肆。小萍愤愤地说:起名字好随意,一点也不重视。我和她说:农村娃多,哪有那么金贵,连我的生日,我爹都记不清,我奶奶也记不清,只有我姥姥记得,因为我妈在家里老大,我是姥姥的第一个外甥,所以姥姥记得我的生日,至于具体的时间没有人清楚,只说是上午太阳已经很高了。作为独生女的王小萍始终不明白,一个家庭咋会这样随意起名字。一直到大学毕业以后好多年,文艺女青年王小萍在豆瓣瞎逛,发现有个民谣歌手也叫阿肆,一个精致的上海女孩子,弹着吉他唱《我在人民广场吃炸鸡》。王小萍同学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给我打电话:阿肆,你咋成歌手了。那个时候,我应该是在温州一个IPO项目出差,正没日没夜的加班。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什么呀,我在工作。电话那头的王小萍有些寡然无味的说:你咋不兴奋,我看到一个歌手也叫阿肆,唱歌很好听的,你空了听一听。王小萍忽然觉得阿肆是一个很诗意的名字,逼着我学《我在人民广场吃炸鸡》,然后两个人冲到KTV唱歌,却发现大部分ktv没有这首歌,小萍会说:切,差评,连阿肆的歌都没有,服务员 ,我要投诉。一脸懵逼的服务员,被口舌伶俐的新闻系大才女王小萍搞得甚是狼狈,好像没有著名歌手阿肆的歌是很大的不足,忙不迭地说:不好意思,我和我们领导反应一下,赶紧改。
王小萍很爱管我的饮食,到我们寝室串门,从不空手,会带寝室楼下水果店买的水果给我。变着花样,有时候香蕉、有时候苹果,有时候西瓜,有时候乱七八糟一大堆。刚开始我不喜欢吃,大部分给室友吃了,有免费水果吃,所以王小萍在我们寝室非常受欢迎,哥几个经常调侃我:阿肆,水果没了,赶紧让你女朋友来。王小萍却不乐意了,横眉冷对的对我说:阿肆,什么臭毛病阿,姐买的水果咋不吃啊?我和王小萍解释道:哥家里有果园,吃的多了,大概是吃伤了。我们村漫山遍野的果园,有苹果园、桃园、山楂园。我们家有苹果园和山楂园,秋天收了苹果和山楂就堆放在我的房间里,我天天闻着果香睡觉。我说山楂不能多吃,吃多了会反胃,嘴角淌酸水。小萍说,冰糖葫芦好吃。我说:最好的吃法是加了冰糖煮熟吃。我和王小萍说,春天果园依次开花,漫山遍野的苹果花桃花可好看了,最好看的还是我家的山楂树开白色的花,花团锦簇。小萍会说:什么时候你要带姐回家,我要欣赏满园春色。我和王小萍说:其实,秋天的时候,苹果和山楂采摘是一件更好玩的事情。那时候还不流行雇工,承包果园的人家,一家老小齐上阵,也会各自喊亲戚朋友帮忙。我基本上是孩子工作队的主力,给我纪公分和大人一样,手上挽着篮子上树采摘,手脚灵活的很,因为体重轻,很多大人够不到的果子都是我们摘得。王小萍白我一眼说:你干这么多农活,不上学啊。随手塞给我一根香蕉。王小萍不知道,农村学校的假期和城里不一样。我们不只有暑假和寒假,还有夏麦假和秋收假,夏麦假一般是在过完六一儿童节后就放,刚好是麦子成熟的时候,秋收假是在花生和地瓜成熟的季节。王小萍一脸高深的敲打我的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姐以后罩着你。
小时候,过六一是比过年还要隆重的节日,不仅仅是因为过完六一儿童节,就会放夏麦假,还因为六一儿童节的文艺汇演。一个管理区(应该是类似公社的农村一级管理单位,包括七八个临近的村子)的小学生要集中到管理区所在的学校一起过,有各个学校的文艺汇演。临近儿童节一个多月,学校就要准备文艺汇演的节目,参加表演的同学午后两节课后去排练节目,不用上自习。老师会让家长购买统一的演出服装。我渴望着能够参加文艺汇演,记得有一年要一个合唱《少年壮志不言愁》,老师说会唱的举手,我家里没有电视没看过《便衣警察》,我想混进去滥竽充数,上台唱了几遍就被老师发现了。王小萍嘻嘻哈哈的说:老师是怕你买不起演出服装吧。我上学之后就听高年级的人绘声绘色的描述儿童节文艺汇演的盛况,心驰神往。我读书可不是自愿的,妈妈去世之后,我喜欢去学校玩。有一次我滚着汽车轮胎去学校玩,“汽车轮胎也可以玩吗?”王小萍感到不可思议,我要和她解释,有段时间我们村很流行,拖拉机前面的小废旧轮胎滚起来飞快,很好玩。总之是我去学校玩来着,刚好那天学校招生,老师就和我说:阿肆,到上学年纪了,该读书了。那个女老师,我很喜欢,对我也很好,可惜教了我两年就出嫁到别的村了。王小萍敲打我的头:小色狼,你是看人长得漂亮吧,从小不安好心。我争辩道:屁啦,小屁孩乳臭未干,还尿床的年纪,懂得什么叫美女。我没有骗王小萍,那时候我真的还偶尔尿床发莽撞。过六一的文艺汇演,要到距离七八里地管理区的学校去,小孩又不会骑车,都是集体早起步行前去。需要凌晨天不亮4点多钟出发,高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