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与养母

天色渐渐暗了，不远处的城墙在橘黄色天空的笼罩下显得有些落寞，少年手里提着买好的菜，打算回家给养母做饭，养母收摊比较早，很早就回去了，等他放学出了老师的家还得卡着市集的时间去买菜。

养母从来不让他叫养母，只允许他叫姐姐，虽然外表看起来甚至和安相差不大，但据他推测，养母真实的年龄少说也得有三四十，不过外人看来都觉得他们是相依为命的姐弟。

路过常去的面包店门口时，他看着玻璃里反射的自己，理了理黝黑的头发，正巧被店里匆匆收摊的老板看到了，老板跑出来叫住了他，请安帮忙送个东西： “安！能帮我把这袋面包拿去给隔壁街的玛丽吗？听说孩子生病了，但我现在实在走不开，这另外一袋是给你和你姐姐的，也算是我对你们这段时间照拂的感谢。”说完，老板告诉了安玛丽家的地址，又嘱咐了两句。

根本没给安拒绝的空间，他只得答应，抱着两袋面包去了隔壁街。两条街之间隔了几十分钟的路程，不过安腿脚快，倒也没花多久时间。

令人奇怪的是，和刚才那条街的热闹完全不同，今天的隔壁街尽管人依旧不少，却总令人觉得有些冷清，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条街没有吆喝声，没有音乐，尽管在一处聚集了不少人，却没有人大声嚷嚷着。

安有些奇怪，但怕太晚城门关闭，回不了家导致养母挨饿，于是加快了脚步。

玛丽是他在学堂认识的一个小女孩，比他小三四岁。活泼开朗，棕红的卷发常常扎着两个麻花辫，每次回答问题时脑袋一点一点的，辫子跟着甩来甩去，可爱极了。不过昨天听说她病了，就没来上课。小孩子生病是常事，不过安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去探望一下她，因为玛丽是少有的几个不会嘲笑他年龄大还来上魔法培训课的小孩之一。

她的家住在9号，再往里走就是了，门口挂着一个小玩偶，周围贴着闪闪的可爱贴纸，一看就是玛丽贴在家门上的，安按响了门铃，耐心等待着。

开门的是玛丽的母亲，她神色憔悴，嘴角有一个不易察觉的伤口，甚至头发都没打理整齐，看起来照顾生病的孩子花费了不少精力： “你是……安？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安把面包店老板的话复述了一遍，将怀里的一袋面包递给玛丽的母亲： “希望玛丽尽快好起来。”

玛丽的母亲接过面包，本想笑着道谢，表情摆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笑出来，情绪崩溃，倏地蹲下捂着脸哭了起来。

看到这个场景，安手足无措，他顿时脑补了很多，比如玛丽身患绝症，又或者玛丽已经……

安不敢继续想下去，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站在原地呆愣着，这对于一个十五岁又不常和他人往来的少年来说，这是十分棘手的情况。

他听到玛丽的母亲呜咽声中夹杂的咒骂，什么畜生什么死的，又想起玛丽母亲嘴角的伤痕，心里一惊，难道是玛丽的父亲家暴？安绞尽脑汁挤出了几句安慰的话后，提起自己的篮子和玛丽告别。

他走在路上，自己的猜测让他不由得回想起曾做过的一个梦，宛如现实般令人绝望的梦，梦里他有一个养父，时而对他拳打脚踢，时而抱着他忏悔到痛哭流涕，那拳脚相加的触感和凶恶的眼神迫使他惊醒，浑身战栗满头大汗，直到身边的养母注意到他的情况，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安慰。

还好那是梦，安庆幸地想，可如果玛丽的父亲家暴，那他可以为她们一家做些什么吗？安思索着，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随着人流走到了人群聚集处，想走开始却发现被大人们挤到了前排。

眼前，正是玛丽的父亲，他正带着棍子爬到台上。

安心下一颤，难道打了家人孩子现在又要出门打其他人？为什么没人阻止这个男人？再仔细一看，台上除了玛丽父亲以外，还有其他东西。

玛丽的父亲背对着安，在台上对着一具无头尸体挥动着棍子，他边打边痛哭流涕，嘴里不停地输出着他所知道的最恶毒的语言。尸体的血溅在玛丽父亲的鞋上，衣裤也早已染满了鲜血，安被后面人推到前面，靠得很近，甚至有一两滴什么东西溅到了他的脸上。

他用衣袖擦了一下，低头看着衣袖上暗红色的痕迹。

“真可怜的一家人啊。”周围人小声地可怜道。

“发生什么事了？”有人问。

“看见高处挂着的那颗人头了吗？那家伙是个流窜各国的惯犯，他把凯瑟家的玛丽拐进了森林里……等到人们第二天发现她的时候……那孩子虽然还活着，但精神已经……”

“虽然贼人已经抓住了，可那些孩子们……”

“斩首真是便宜了这个畜生，这种畜生就该乱刀捅死。”

“好恶心。”安的嘴里轻轻吐出三个字，声音低的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

他只感到一股寒气顺着脊背升上后脑勺，脑子里嗡嗡作响，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家门前，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