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与养母
记得自己是否甩开了暗处觊觎他的魔物。
直到听到养母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怎么了,安,怎么站在门口不动。”
养母察觉到情况不对,出来一看,却被安吓了一跳。
她着急地拿帕子擦了擦安的额头和脸颊,又理了理他的碎发,发现安的脸色苍白后又仔仔细细围着安转了一圈,发现安后背的衣服已经浸湿,赶紧拿了衣服让他换下,又泡了杯茶让他喝。
“姐姐,我好害怕,又好愧疚。”良久,他才开口。
养母坐在他对面,诚挚而又耐心地看着他的眼睛,等待他开口。夜已黑,只有不知哪里传出的蝈蝈叫响彻夜晚,屋内昏暗的烛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印在墙壁上,烛光趁的养母黑色的眼睛亮亮的。
虽说养母收养他也就几年,可在这几年的相处里,他早就把养母看做了自己的母亲,除了她以外,今天的痛苦又有谁能分担呢。
他细细道来了今天的所见所闻,说着说着,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滚了出来,掉到了他紧握着大腿的手背上,真烫,仿佛要烫伤了他的皮肤,在他的心底留下一个烙印。
“那张脸,我见过的,在森林边界的城门附近。”他哽咽着, “他朝我打招呼,又跟踪我,后来被我发现甩开了,可当时我只以为是抢劫钱财的。”
安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声音嘶哑: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可是没有和您说,如果当时跟您说了。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玛丽…玛丽也许就……”
他说不下去了,再多说一个字,少年的负罪感就会使得他嚎啕大哭,于是安把嘴巴抿得铁紧,唯留两只眼在烛光中不停倾诉着他的厌恶与悔恨。
养母看着挂在安睫毛上的泪珠,对这个苦命的男孩怜惜不已,轻轻骂了一句“那个畜生”,随后用手帕擦掉他的眼泪,一边抚摸着他的头发,一边安慰道: “安,这不是你的错,恶人已经得到了惩罚,接下来我们要想的是如何安抚受到伤害的孩子。”
说罢,她去今天收摊的包袱里搜了搜,很快拎出来一个水晶球,摆在安身旁的桌子上。
“来吧,让我看看,玛丽一家最好的结局。”
安抬起头看着养母,有些诧异,他本是想倾吐自己的悲伤,从没想过养母会对此有所回应。他也曾有一次试着对养母说和其他低龄小孩一起去老师家里学魔法让他有些困扰,可当时养母只是噢了一声,此后他也不怎么跟养母诉说自己的烦恼了。
难道因为这次的事件很严重?
此外,养母几乎从不去算他人的结局,她总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跟着命运走即可,又总是抱怨像她这样的小占卜师算命太耗费精力,每天收摊回家以后都头疼到起不来床,于是家务就通通交给了安。
安看着养母皱起的眉头,于是又对她产生了几分感激之情,想着养母一定很累,一会儿一定好好帮她按按太阳穴。
房间内静的只能听见二人交错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养母终于仰靠在椅子上,闭上眼长舒一口气,道: “找到了,乖乖,不用自责,接下来就交给姐姐吧。”
安轻轻应了一声,走到养母身边给她揉了揉太阳穴,手指有时会碰到她耷拉在两边的耳朵,偶尔呼吸触碰到时,还会不自觉动一下。
那天之后,安再也没有听养母提起过玛丽一家,也没在学堂看见玛丽。
养母依旧是睡到日上三竿再出门,在城墙外摆几个小时的摊给人占卜,在安放学之前早早收摊回家,要么沉迷写日记,要么就躺着睡觉。
安则是依旧每天早晨起来做家务,为养母做好早饭后去城墙内的老师家里念书,因为是类似于私下开办的补习机构,老师那里能包午饭,所以安一直待到下午放学,买好菜再回家做饭。
他太想知道玛丽一家的后续了,但只能憋着,本想去问问养母,可养母最近情绪很差,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不出来,吃饭的时候也沉默不语,安以为可能最近生意不好,于是也不愿去打扰她。
直到有一天给养母买面包时,他终于忍不住问面包店老板玛丽一家的事。老板挠挠头表示他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只听说玛丽一家搬去了别的地方。
想什么来什么,第二天放学以后,老师单独把他留下来,让安把礼物代为转交给养母。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养母请人用禁术永久消除了玛丽一家关于那几天的记忆,又告诉他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于是他们一家听从建议连夜搬离了这里。
老师的眼睛里噙满热泪,握着安的手说: “孩子,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们,玛丽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又是我早逝妹妹的孙女,我几乎把她当做我自己的亲孙女对待。虽然余生再也见不到她了……但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这个礼物是我拖匠人朋友照着古书上的款式做的,拿来插水果吃很有格调,希望你姐姐能喜欢。”
以往回家的路上,森林遮天蔽日阴森不已,但今天也许是因为知道了玛丽一家走向新生活的好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