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虚
“嘶~”
哪有什么被翻红浪,不过是场惊险事故。
下一秒灯被打开,她看到了周时遇黑得不能再黑的脸色。
时简放下手里的台灯,抿了下唇,弱弱出声:“我,我做了个噩梦。”
当然是假话。
她知道他们现在是夫妻,但毕竟是揠苗助长式的。
因此在某人伸手要去掀她的被子的一瞬,她孤胆陡生抓起手边的装饰灯砸了过去,此刻不给出点理由,只怕顺利渡不过去。
“是吗?”受害人皱了下好看的眉,用词克制,语气更像是在问什么梦。
“有只狼在追我。”她瞪圆幽幽的眼睛,屈腿磨着脚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
“……”
见面前人似想察看自己的伤口,时简踌躇着下了床,从包里翻出面不大的镜子,不迟疑递过去。
“没事。”
借着这句“没事”,她才看清他额上凸起的肿包,足足有一元硬币大小。
俊眉修目的脸上挂着块殷红,委实有些煞风景。
“怎么会没事呢?”时简仰脖看人,逸出几根杂毛的眉心拧起,心底终于攀升出几分迟来的愧疚之意。
周时遇轻挑了下眉,一双眼幽潭似的打量。
时简让看得发毛,低眉瞅自己的鞋面,略措了下辞:“我,我去拿药。”
为方便起见,家里的药箱都是搁在茶几下的隔层内。
从前她见阿姨切菜伤手的时候找过一次,这回也算是驾轻就熟。
此刻楼上楼下皆睡得沉静,时简不劳师动众地拿回喷雾,抬眼目视了下某人的高度,蓦然有些心里打鼓。
夫妻俩不至于“最萌”身高差,但踮起脚上药,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她平移换了个位置,推他靠近床沿,不假思索按住他的肩,指挥:“你坐下。”
周时遇愣了一瞬,依言坐上松软的薄被。
削尖葱白一样的手指拨起他稍硬的短发,裸露出完整的包块,时简右手摁下泵头。
细密药雾喷涌而出,次第落在凸起的伤口,不晓得会不会痛。
她心有戚戚,忽然没头没尾接了句:“好在没有破皮。”
那盏灯小是小,灯罩上的利角却不少。
一不小心剐到蹭到,流血怕是免不了。
方才事出得急她没罩外套,身上只穿件轻薄的棉质睡裙,大露背的设计,胸前自然也不会包裹到哪儿去。
此时稍一俯身,不经意间春光乍泄,连带着裙身刺绣也妖冶迫人,要活过来似的。
周时遇脑内宕机一秒后,不自然地别开眼去。
时简注意到眼前人的动作,凝视他泛红的面皮片刻,终于也想到什么。
“不如破皮算了。”
她强忍怒气坐下来,药瓶干脆塞进他手里。
河豚似的气了几秒,终于想起正事,依旧背对人,开口:“那个约法三章,还算数吗?”
周先生见她记上新账又翻旧账,思虑良久,话里捎了丝苦口婆心:
“这是在家里。”
新婚夫妻分房睡,换来的何止是耳提面命。
既然他们是在家里,且只住这一夜,许多事就不如凑合。
时简却管不了那么多弯弯道道,她只在乎今后可以预见的每一夜。
一次退让就会次次退让,本心会荡然无存。
“意思是不算数了?”
她几乎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扬起声调。
身后周时遇缄声。
人人跟前她都乐得扮乖巧,到他这里倒像只炸了毛的刺猬,半步不肯退让。
时简在这磨人的孤寂里打定主意,预备再接再厉,忽觉身侧床垫下陷又回弹。
再转过身,他已经出了门。
她后知后觉两只脚提回床上,钻进被窝里。
不多时门锁声转动,某人竟又折了回来,臂弯里抱着另一床被子。
时简羞愤于自己方才的心急,脑内拟了诸多假设万般可能,颇小人地裹紧被子,审视:“你要在哪儿睡?”
“看不出来?”周时遇面色如常搁下手中铺盖,欺身逼近,清明双眼近在咫尺,震得人呼吸一凛。
“和你一起。”
她登时往里侧挪了挪身体,替他留出一半的位置。
即使如此强装镇定,右脸还是像剥了壳的荔枝,映出深深浅浅的红晕。
周时遇扬手关了灯,薄唇不急不缓吐出几个字:“晚安吧。”
房内霎时又恢复了寂静。
时简有些反应不及他的善意。
窗外似是有风,吹得绿化极好的小区内树叶沙沙作响。
她本想强撑着挨过后半夜,奈何袭来的困意像激浪,一潮强过一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