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赐婚
滴——
答——
昏暗的环境里似有水滴落下,一下又一下,接连不断,砸在地上激起的回声在黑暗中异常明显。
末影感受到四肢传来被碾压粉碎过般的剧烈疼痛,尤其是左脚脚腕处仿佛断掉一样令人痛不欲生,不断有温热的液体从体内漱漱流出。她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复又被好几双手死死按住,将她翻了个身。
脸被压在冰凉的石板上,她拼命挣扎无果,下一刻仍是尖刀入骨,刀刃破开脚踝,狠狠搅动,另一只脚筋也被挑断。她想出口求饶,可是被疼得说不出话来。
黑暗、水声、难忍的疼痛、刀与骨的摩擦汇成难熬的折磨,在昏死前末影只听得一阵不甚清晰的“可怜…骨头…太子妃……”之类的话语。
又是一滴水声,一时之间疼痛与梦境如海水退潮般散去,末影意识回笼。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蔓延至床榻,为床上的人镀上一层柔柔的暖光。
没来得及细细回味梦醒后遗存的那点混杂着委屈、不满、憎怨的复杂心情,末影伸脚勾起不知何时被踢落在地的薄被,蒙上脸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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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城是帝国最东南方的一个三等城池。
东接青云,南临硕江,远离天子庙堂。因靠近青云山脉时常遭受妖族侵扰,直到近年来才安稳些许,毕竟先皇时期的五大功臣之首、前三军统帅末大将军的府邸就落于此。
末修年,末老爷子是个妙人。
有人称他战力举世无双,随先皇肃清内外功标青史,有此一人家国可安。
对内平虞、萧、陆三洲,定云起、桃酒、白鹭、涯、威五城。参与反叛的城州总计十三,他率军平定其八。
对外斩杀四位妖王,将东方妖族打溃退回青云山界。统军五年战绩赫赫余威犹在,令其三十年不敢进犯。
也有人说他老年昏庸守不住千秋家业,不通人情世故,不知君臣分明。
此人为官期间居功自傲,对谁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连先皇在他那也讨不着好颜色。
年逾半百之际,似是发觉自身终究不善官场逢迎,才逐渐收敛了性子隐去锋芒,之后是便急流勇退自请还乡。
奈何世事难料,近年突然传出前大将军勾结外族造反谋逆的消息,影响甚巨又证据确凿,而末修年本人不发一语似是默认。
新皇感念其功绩,终是不忍,故以散功酒代鸠酒赐下。
曾经盖世无双的武神,如今成了一个功力尽失的废人,其后三个儿子接连与他分道扬镳。
末家一时若涉深水,叶散冰离,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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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贯门可罗雀的末府今天迎来了一队不得了的阵仗。
六驾运送着纳采礼的鎏金马车由宫中御侍护送、天子钦差监守,从皇城一路运到烟雨城。此刻正停靠在末府大门外,衬得门楣和锈铜牌匾都熠熠生辉。
红轿白马,轿子镀金银,马无半点杂。皇家卫队,天子使者。
领头的那人中年模样,身材雍容,一袭紫色银虎纹官袍,头戴镶着红玉金边的玄色巧士冠,睨了眼大门上写着“敕造”二字的武钦帝时期的牌匾,颇为不善地扯着嗓子喊道,“宣末氏女末怀姝领旨!”
处暑时节本该逐渐转凉,可这几日烟雨城地界的天气却是异常燥热。
在原地等了一刻钟仍无人回应,甚至连接引的门人都没有,使者心道果然是破败门户落了规矩,于是又耐着性子扯着尖细的嗓音重复一遍,“末氏女末怀姝领旨!”
这一次府内终于有了动静,油黑色大门吱呀一声徐徐打开,出现的却不是那圣旨上的末怀姝。
大门半开半掩,一位书生模样的青年手持折扇迎面走来。朗目疏眉春风满面,一身雅致的青衣白衫,黑发恣意地披散在肩上,俊朗倜傥。
末佑何装做无意地瞥了眼使者的一身官服和身后仪仗,似有所感,不禁挑眉暗笑:
嚯!自己这刚回家就有好戏看了。
他“噌”的一下合上琉青色折扇将其挂在腰间,待酝酿好感情后上前几步谄笑着问候道,“大人快请进,家主在忙,招待不周了。”
紫袍太监是曾追随伺候先皇的黄公公,而先皇崩逝后在当今陛下那也很说得上话。
依照规矩,钦差远行宣达皇帝旨意在见接旨人前都要沐浴焚身,不能失了天子威严。而烟雨城这边的气温十分异常,即便已经沐浴过,黄公公现在还是满身黏腻。
从袖中抽出汗巾抹去脸上的热汗,黄公公瞧了眼前来接引的末佑何,并不做声。
花费了约一盏茶的时间地将十根手指一一擦拭干净后,他才颐指气使地令下属抬自己上马车。
而末佑何就在那里笑意晏晏地等待着。
末家一朝落魄,家主被废,曾经的荣光化作过眼烟云,但凡是有点身份地位的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