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迫
在廊下闲谈,听见嘈杂的吵闹声,不由沉下脸来:“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小厮喘着粗气,道:“郎……郎主,出大事了,三吴起了叛乱,那伙贼人攻到上虞,听说见到官吏就杀,王谢两家死了不少人!”
众人俱是一惊,谢琰猛然站起来:“都死了谁?”小厮伏在地上,身如筛糠:“听说吴兴太守谢邈、永嘉太守谢逸、南康公谢□□、黄门郎谢冲都殁了,连会稽内史王凝之一家也没逃过去……”
“郎君!”朱夫人忙扶住他,谢琰勉强稳住身子,回过头道:“大郎、二郎,你们随我进趟宫,总要把这事问清楚。”
谢肇和谢峻点头称是,谢混上前道:“阿父,我也去吧,台省里不少人是吴地的世族,方便打听消息。”谢琰听了点点头:“也好。”
管家刁胤去准备马车,父子四人一同去建康宫,留下府中女眷在家里等信儿。到了夜里,雪下得更大,还是没有消息。朱夫人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对其他人道:“你们都去歇着吧。”
沈氏道:“阿母,我陪着你。”朱夫人笑道:“你有了身孕,早点回去歇着。”说完对晋陵道,“阿陵,你身子弱,也先回去睡吧。”
众人只好各自散去,晋陵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心里有些忐忑,躺在帐子里,浑浑噩噩地翻了一个时辰,才朦胧睡着。不知不觉已交三鼓,就听得外面一阵喧嚷声,她悚然坐起来,月光照在浅缥色的罗帐上,满室空荡。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趿上鞋履,顺手抓了件衣裳披上,起身去开门。外间的阿芜听见动静,也迎了上来,晋陵问她:“阿芜,外面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吵?”
阿芜向外看了一眼,有些紧张道:“殿下,外头好像走水了,你先回去吧,太夫人吩咐不让你出来。”晋陵一听就往外走,不顾阿芜在背后叫喊。
外头寒风刺骨,才一打开门,凛冽的雪花挟着冷气扑面打上来,吹得她睁不开眼。她抬起手,从指缝间看见远处的房梁上浓烟滚滚,似乎有火光飘摇不定。
晋陵将身上披的衣裳紧了紧,顺台阶下去,庭中积雪满地,踩上去沙沙作响。不时有仆人拎着水桶,在眼前奔来跑去,高嚷着:“走水了!走水了!”
她看那方向像是谢琰与朱夫人所住的正房,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忙匆匆往过走。刚进院子,就见两位长嫂扶着朱夫人从房里出来,三人面色惶恐,已然被吓得不轻。
晋陵迎上去,叫了一声:“阿母。”朱夫人握住她的手,心有余悸地道:“阿陵,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冷的天,快回去!”
晋陵安慰道:“我没事,阿父他们回来了吗?”陆氏愁眉不展道:“还没有,到现在都没消息。”正说着,就听房檐上瓦片滚落,有什么东西“嘭”一声摔到雪地上,顿时像破了瓤的寒瓜,溅起满地刺目鲜红。
浓重的血腥味弥散开来,直催人欲呕,婢女们吓得四散奔逃,待朱夫人看清那地上的物什,差点晕厥过去。陆氏仗着胆子看了一眼,只见雪地里是颗被砍下的人头,鲜血和发丝淋漓地绞缠在一起,看不清面目,黏着些红红白白的浆子。
“啊!是……是死人!”沈氏向来怯弱,此刻吓得浑身发抖,直往朱夫人身后躲。晋陵虽然也害怕,到底在宫里见过几具死尸,事到临头反倒有些处变不惊。
她抬头看了一眼房顶,只听瓦檐上窸窸窣窣响动,夜色中有黑影伏着身子窜了过去。晋陵脑中闪过数个念头,来不及细想,就对身后急道:“阿嫂,快扶阿母进去,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