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
断他,“这次出征不过是擒几个山贼海寇,哪用得着吓唬自己。”谢峻也附和道:“是啊,苻坚的百万雄兵都不再话下,何况小小的孙恩,他若碰上阿父,还不是白白送死。”
谢混听了两位兄长的话,心里稍微放下:“阿兄说的是,既然阿父不让我去,益寿就守在家里,愿你们斩将擎旗,早日得胜归来。”
谢琰既下了决心,三日之后就下令整顿军务,临走前叮嘱了谢混几句,又让朱夫人保重身子,匆匆跨上战马,便率领着谢肇、谢峻绝尘而去。
朔风卷起他微苍的头发,在红霞晚照中愈渐隐没,谢混站在乌衣巷口,望着父兄远去的背影,觉得自己似乎也被这片朦胧的血色吞没了。他转身回去,心里闷闷的,说不上为什么。恰逢是休沐日,就提着酒壶去隔壁找王弘,恰逢郗僧施、羊孚也在,那几个都知道他心中不痛快,也不多问,众人浪饮了一回。直到月明星稀,听着晚来寒风簌簌如潮,才尽兴而归。
浙东的战事越演越烈,先是临海、义兴几郡沦陷,紧接着是吴兴、永嘉、东阳、新安等郡起兵响应孙恩,那些乱民本是当地的百姓,当年从洛阳逃到吴地落脚,颠沛流离之际,被江左的世家大族收为部曲佃客。
然而这些北方的流民并没有真正被接纳,反而被污蔑为“伧父”、“流寇”,即便脱离了奴籍,也会被朝廷抓去服役。加上近年来战乱频繁,几方挤兑之下,索性揭竿而起,打着天师道的名义自号为“长生人”。
却说谢琰到了浙东,就率领文武吏戍卫海浦,与北府名将刘牢之一起合军夹击孙恩,擒住了叛民首领许允之,迎太守还郡。谢琰虽然多年没领兵,这一次却越战越勇,斩杀了孙恩不少步卒。
孙恩畏惧北府兵的骁勇,听说谢琰驻扎在乌程,马上就要渡过钱塘江,吓得一时退到海岛,不敢再跟谢琰正面交锋。朝廷害怕孙恩会卷土重来,就加封谢琰为会稽内史,督吴郡军事,让刘牢之暂时撤兵,回师镇守京口。
还没到年关,谢琰初战大捷的消息就传回建康,他也写了一封手信,特意寄回谢家。谢混收到信,心里才踏实许多,将父兄的消息转告给朱夫人和两位长嫂。
沈氏已经怀了四个月身孕,听说谢肇一切安好,还斩杀了叛军头子丘尪立下大功,不由松了口气。陆氏在旁听着酸酸的,就笑着说:“二郎真没用,看看阿兄多厉害,回来就能封侯爵。”
沈氏听了反有点不好意思,沉下头道:“哎,我也不盼着他封侯拜相,只要能平安归来,守着孩子出世。”朱夫人怜她孕中情绪反复,身边无人照料,便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令婉,你只管安心将养,等大郎回来,就能看到孩子了。”
晋陵闻言一笑,看着沈氏隆起的肚子道:“不知阿嫂怀的是男还是女?”
谢混坐在旁边,托起茶盏啜饮一口,慢声道:“还是女儿好,乖巧又贴心,比儿子省事,不用长大了为她筹谋铺路。”
朱夫人听了斜睨他一眼,故意敲打道:“喜欢女儿,就赶紧让阿陵给你生一个,羡慕你大哥有什么用。”谢混抬眼看着晋陵,嘴角绽出些许笑意:“听见没,阿母说你呢。”
众人说笑了一阵,朱夫人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谢混:“益寿,听人说灵运从钱塘回来了,这孩子的身世怪可怜的,你玄叔就这一根独苗,不如搬到乌衣巷来,家里人多也热闹。”
谢混将茶盏搁到案上,正色道:“我正有此意,想和阿母商量。灵运今年快十五了,过两年就要娶亲出仕,总寄养在道观里也不是办法。我想将他接过来,先调/教一阵子,再为他安排出路。”
朱夫人笑道:“那是最好了,你阿父这次若能得胜还朝,咱们谢家的子弟恐怕都要尽早入仕。你如今在朝中也有些地位,多替他们筹划筹划。”
晋陵听了点点头:“这也容易,若是郎君不方便,我进宫和太后说说,举荐一两个人并不是难事。”
谢混笑着站起来:“夫人也太小瞧我了,秘书省里大小事务皆由我一人委任,举荐个人算什么。不过是想从子弟里挑几个,好好调/教一番,先不急着让他们出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