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

今日天气有些干燥，庭院中的梧桐树上栖息着几只小雀，发出“叽叽喳喳”的啾鸣。

众人用膳时说话声较少，偶尔闻碗筷碰撞的声音。

肖家大郎的妻子吕娘子，见玉锦糕的碟子距离苏绾绾远，便命侍女换过去，笑道：“听闻你爱吃玉锦糕，恰好我也会做，今日便下厨做了几碟，你尝尝。”

苏绾绾尝了一块，笑道：“甚为美味，阿嫂手艺真好。”

时人尊师如尊父母，阿嫂是亲近称呼。

吕娘子微笑着答了几句，两人说话声音穿过小屏风，传到郁行安耳边。

他垂眸，挟了一块玉锦糕。

意外的松软香甜。

用完膳，众人喝茶漱口。吕娘子和百里嫊说话，有时也和苏绾绾说几句。

苏绾绾答的句子都很短，郁行安听众人说话，不经意间看见地砖上她的影子有所变化——她在喝茶。

“扶枝还爱吃些什么？我擅厨艺，你若有喜欢的，我以后多做一些。”吕娘子道。

郁行安已经知道苏绾绾的小字是扶枝。有一天他回忆起蓠州的一则小小传说，明白了她的名和字加起来，是平安顺遂之意。

苏绾绾笑道：“我平日只爱吃些玉锦糕，除此之外没有特别喜爱的。劳阿嫂费心了。”

吕娘子：“我见你方才吃的玉锦糕不多，可是甜度不合你口味？国人大多爱吃玉锦糕，只是有些人爱吃甜些的，有些人爱吃淡些的，也不知你爱吃哪一种？”

苏绾绾道：“阿嫂心细如尘，我确实爱吃甜味略淡的。”

吕娘子笑道：“可是月锦楼那种？”

“正是。”

“原来如此。”吕娘子又和她说了几句话，两人轻声细语，隔着一扇屏风，如直棂窗外小雀的啁啾。

肖公请郁行安去书房。郁行安点头，和百里嫊道别，迈过门槛时，想到方才吃到的月锦糕虽然美味，对他而言也确实略甜了些。

……

用完膳，苏绾绾和百里嫊一起去往厢房。百里嫊道：“近日朝中大臣，皆为阆东渠一事忧心。”

苏绾绾知道这件事。渊河是大裕的重要江河，有时却会造成涝灾。为了解决这事，高宗曾命人修建阆东渠，将渊河的河水三七分流。

如今，阆东渠的堤坝有了垮塌迹象，一旦堤坝垮塌，又遭逢暴雨，阆都将如同水洼泽国。

百里嫊道：“阆东渠是我当年一手修建的，扶枝，我想去看看，你可愿随我同去？”

阆东渠距离阆都很近，苏绾绾料想父兄不会反对，便说愿意。

于是两人准备出行。郁行安的妹妹郁四娘近日常来苏家，听说这件事，百般不舍，说道：“我也想随你同去，可我不知阿兄是否同意。”

郁四娘亲切知礼，苏绾绾已经和她愈发亲近。她便安慰了郁四娘几句，郁四娘道：“我回家问问！”

翌日，她沮丧道：“我阿兄果然不愿！扶枝，你路上可得小心。”

苏绾绾点头，听她叮嘱了一大堆注意事项。

最后，郁四娘道：“听说阆东渠那里有些异变，我阿兄可能会被圣人派过去。我让阿兄帮我看顾你，他答应了。只是不知你们有没有机会遇上。”

“是什么异变？”苏绾绾问。

“我也不知。”郁四娘羞赧道，“我也是在阿兄书房门口，无意间听到的。”

苏绾绾便暂时放下这件事，认真收拾行囊。

四日之后，她和百里嫊、肖家大郎、几十个护卫健仆，一同去往阆东。苏绾绾的二兄因为要点卯，没有同去。

路上用了一个昼夜，抵达阆东时，已是天光大亮。百里嫊提前写信联系的小吏早早等在路口，看见她们来，连忙迎上来，笑道：“老夫人可算来了，这几日不知来了多少水部官员，却只是说些空话废话，我等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苏绾绾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这小吏说话好直接。

说话直接的小吏看上去四十五六，身材高大，面色黝黑，五官端正。他和百里嫊交谈几句，将一行人带去下榻之处。

百里嫊只认了地方，就带着苏绾绾去察看阆东渠。

今天的太阳又大又晒，照在渠水上，映射出刺目的波光。湍急的水流呼啸着拍打水花，偶尔有水滴溅到苏绾绾的脸上，带来几分沁凉。

“当心些，莫要掉下去。”百里嫊道，“你可会游水？”

“会。”

百里嫊点头：“这便好。”

百里嫊平日总是安坐，此时走动起来，才发现她其实精神矍铄。她带着苏绾绾察勘阆东渠的各处细节，指点她如何进行实际的计算和丈量，以及最终所需的银钱。

“最难的是银钱。”百里嫊叹道，“你看阆东渠的这些开裂，大多都是年久失修所致，如今的国库……”

百里嫊摇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