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看开点,再大的事情确实都会过去。
水泥封心、眼不见为净也的的确确是免去烦恼的最好办法。
其实说的再多,梁晴远也仅是差一股东风推她一把,好让她坚信自己的决定不是冲动所为,是合情合理。
而严永说的那些就像是那股东风迎面吹来,她心定了,思路更清晰了。
晚上回去算算日子,这学期也就只剩一个多月结束。秉着有始有终的原则,把放进包里的辞呈拿出来塞进抽屉里,打算放暑假那天交给教导主任。
经历了大风大浪,再木的人也终将改变。
因为凌蕴哪一出,梁晴远除了上课很少进班;新任课代表送作业也没有凌蕴及时,每次她催了才匆匆交来,交没交齐一眼就能看出来。梁晴远懒得说也就不说了,渐渐地,到学期末那作业恐怕只有全班半数人交。
就这么熬到放暑假,她过去对他们进行安全教育,可能是放假心切,班里躁动不安。
她试着管管,没用。心情跌到最低,叹口气一拍桌子,算是终于镇住了。但维持时间也就只有两分钟。
满心失望,告别的话咽回肚子里刚出去,里头猛兽咆哮,可见极度兴奋。
上楼找教导主任,毕竟是个合同工,班主任产假也该结束了,随口感叹几句她工作做的还行,就是不太会顾全大局吧啦吧啦,把辞呈收下让她在一个文件上签了字。
至此,梁晴远的教师生涯告一段略,回办公室收拾东西,毕竟他们还不知情,笑说着:“下学期见!”一个二个往门外走。
梁晴远坐回座位,侧头看了下窗外,乌泱泱都是穿着蓝色校服、背着厚重书包的学生。
她淡笑,骤然想起了钱钟书先生在《围城》写下的那句:“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
书中说:“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现在换成校园,梁晴远以为亦是如此。
仔细算算,从小学到大学毕业,中国式教育出来的孩子整整寒窗苦读了十六载。当然,这还是保守计算。
小学,在懵懂的年纪我们被父母送进学校,看着铁栅栏那头的父母越走越远,心想这是个监狱吧。
初中,稍有了主见就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是个大人,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
理性的,循规蹈矩好好学习以考个好高中为目的;跳脱的,就净想着踩老师、父母的红线,以此证明自己是个成年人。
高中,错把别人的目标当目标,在一个很局限的年纪大胆拟订下了自己的半个未来。
大学,随着见识的变广、个人价值观的逐渐建立,有资本、有勇气的,从头再来果断选择了自己的热爱;没资本、没勇气的,在自己设定的假象里过着麻木的生活。
我们似乎很擅长安抚现阶段绝望的自己说:“等迎来下一阶段就好了。”
如此往复着,蓦然一回首,发现新阶段还不如旧阶段来的舒服。
就像现在撒丫子跑向校外的学生和路过学校止不住往里瞅的大人,彼此羡慕又触不可及,皆是遗憾。
想太多了,晃晃脑袋收拾东西,终归是不舍,速度一缓再缓,整个校园安静了才关上办公室的门。
上凌蕴当时站上去的地方朝下看看,忒吓人,忽然明白其实死亡也需要偌大的勇气。
承认自己怂,乖乖下去,楼下保安大爷叼着根烟低头走着。
她跟人打招呼,大爷立马把烟掐灭,问:“要走了啊?!”
梁晴远不知道大爷说的走是离校还是离职,但她这情况显然指哪个都对,点头嗯了声,大爷摆了摆手,“走吧走吧,过暑假去吧!我这搞完最后一次排查也该走了!”
梁晴远怔住,隐隐想起凌蕴出事儿,保安追究的责任最重。
没资格搁这儿替他哀伤,点了下头往外走,大爷在教学楼正门台阶上盘腿坐下了。
回到家整理东西,手机响了下,拿起来一看,是医院催缴医药费的短信。像五指山猛然压下来,一时缓不过气,猛锤胸口。
算一算,梁鹏住院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期间名贵药品不断,头两周一周一次做化疗,看梁鹏身体能受住,本人求生意愿也很旺,之后三周化疗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虽然眼神确实有了点光,但化疗对身体的坏处也是实打实的:掉头发、呕吐、本就所剩无几的食欲近趋无存……
梁晴远、清英看着难受,但只要能听到医生一句:“目前看,情况较为乐观。”她们就觉得多难都值得。
只是病房、药物、各类治疗花出去的都是真金白银,专家号本就又贵,这才短短一个多月,家里的积蓄就已经花出去了三分之一。
以后万一要增加化疗次数或靶向治疗、放射性治疗、更换药物,那她到时候该找谁去?
只需要伸手要钱的时候不懂钱的珍贵,现在开始管钱了才明白大多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