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禹城的菊花盛开并没有蔓延到六界其他地方，人间的冬季艰难了起来，天界忙着筹粮，陛下安排停当后便去闭了关，说要十日才出关，太已、太乙、太极三大仙人并四星八将镇守着天宫，邝露带着我主理内宫事务。

我们的事务并不多，闲了便在一起聊天，邝露的情绪不大好，眉间愁绪难散，我便问所为何事，她摇了摇头，只摸摸我的头发“黛儿，我很羡慕你。你那么鲜活，心有丝绵蘸胭脂，洇得一蹋糊涂地嫣然百媚，连带着璇玑宫里都鲜亮了些。希望你能一直这样陪着陛下，给他的日子添点颜色，叫他不必过得那般自苦。”

我的愿望是做逍遥六界的散仙，天宫的日子实非我所愿，我并不想在此长长久久地留着，更何况，陛下终有成亲的一日，我可是大姑姑那般材料，当不得天后宫中的女官。

我没有正面回应“陛下不会长久如此的，等到陛下纳了妃，有了孩子，孩子们哭闹跑跳，日子就热闹了，从前便有再多寂寞凄苦，也被新的热闹给冲走了。”

邝露却更惆怅了“原本是如此。可是陛下前几日把玄女预选的几位天妃都拒了。”她叹了口气“禹城呀禹城，菊花这样突兀地一开又折尽了陛下多少时日？”

我不理解这和菊花开不开有什么关系，皱眉问她。

“菊花突然开放，陛下以为先花神女儿的元灵出现了，大家重又怀了希望。所以今年冬季人界求粮，陛下又多抛了许多灵血，预备了人界后一百年的有鳞食物。”她脸色苍白地道。

我几乎气得倒仰，才知道陛下的闭关是因为此事。我掐着手中的锦帕，几乎要把它扯断，声音不禁哽咽地恨恨道“如此我更不能答应你陪在他身边，他既如此不自惜，我们何苦为他惜？不如现在都撒手了才好”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溅在地上，化成一朵朵好看的白花儿，我怔了怔，邝露也怔住了。

“瞧，黛儿只是一株弱草，都可成点事呢。花界那么些个芳主，竟还不了人间一个芳菲？无非不能，只是陛下不想而已。他只是想维持住花界原原本本的样子，还给先花神，那个叫锦觅的女子而已。”我冷冷一笑心烦意乱地化去那些花花草草道。

“你——都知道了？”邝露微吃惊地看着我“陛下和你说了？”。

她这样一反应，我便确定了我的那些猜测，那日彦佑说的那些已经透露了许多信息，陛下也在我养伤之际，早出晚归了好些次，我没有费力去琢磨，只是因为这是陛下的旧事，我不必也无权去打探。可是今天和邝露这些话一连接起来，我便推断了个大概。

我摇摇头“陛下并未同我说，这些，都是我猜的。那个锦觅，便是先花神的女儿，是陛下甘愿为其守三千寂寞的女子？”

邝露叹了口气“你猜对了，却只对了一半。陛下是替花界分担了些罪孽，却不是因锦觅而不动花界。花界原来的芳主，被落英令反噬，灵力大为下降；你的那些姐妹又在太虚伤了根本，目前元气未复，才一个个的花事不振。”

我想着落英令所犯下的那些杀孽，便轻易地理解了这件事。六界之所以生生不息，全赖天道的好生之德，花界被授此重任权柄，却弄权兴事，有违造化，如今反噬也在情理之中。

看上去是个无解的局。

我只盼着宝钗他们早日恢复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