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不过一会，悬浮车停了下来。

好像比出门时快了很多？回过神的安格斯有些疑惑，他透过车窗，看到又一个陌生的地方。依稀可见草坪、树木和人群。

下了车，安格斯才发现这里比他从车窗里看见的大得多。宽阔的草坪被树丛、斜坡围在中间，四周道路蜿蜒，通向它处。

无数的野餐垫、气球、小朋友、男人、女人、小动物。欢声笑语混在一处，劈头盖脸朝他炸来。

这应该是一个公园。安格斯后知后觉。第一次见这么热闹的场合，他不禁不知所措地望向带他来到这里的主人。

舒晗泰然自若地牵过安格斯的手，他很快放松下来。

没关系，有主人在。

舒晗带着小狗往僻静的小路上走。

总是这样牵着，有点不大方便呢。手中温和触感，和身侧过近热量，令舒晗想起这个问题。

下次去商场买一条牵引绳吧。

听说遛狗时不系绳子是很不好的事。

没错，舒晗来这里纯粹是突发奇想——她觉得，为了小狗的“身心健康”着想，她应该多带他出来溜溜。

多看看外面的世界，更有利于养成健康的小狗。

走着走着，人声渐渐远了很多，面前出现一个宽阔的湖。岸边的长椅上稀疏坐了一些游人，有一对情侣正紧紧相拥，低语喁喁。

舒晗带着小狗在最近的一张长椅上坐下，恰好在那对情侣旁边。

她靠在椅背上，望着微皱的湖面和摇曳的美人蕉。这里和联邦警官学院的花园有些相像。也是因为舒晗之前路过看到，今天才临时起意来了这里。

她依然坐在湖边长椅上，身边却不再是一样的人。

舒晗淡淡地想着，竟有些难得的多愁善感。只是这种过于柔软的情绪很难在她心间真正留下什么，须臾便无影无踪。

她只是静静地望着湖水。

安格斯静静地望着她。

他试图分析舒晗的表情，最终以失败告终。此刻身边主人的模样与他见过的任何时候都不同，更加简单，更加空白，他读到的仿佛是关了机的电子屏，而非是人的情绪。

心脏像是被什么抓住了，电流不畅，难以思考。

安格斯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不想。不希望这样的表情留在飞鹭脸上。

他很快寻找到合适的话题，那边走来的一个年轻女孩，身后跟着一个外表女性的仿生人，她头上有两只机械猫耳，是和他一样的仿生人宠物。

先前的割裂感又浮上来，又被他忽略。没有过多的准备，安格斯猝然开口：“飞鹭，为什么他有耳朵，我却没有？”

小狗的疑问唤醒了舒晗，慑人的光辉再次回到她脸上，她抬头，对上安格斯的眼。

不管在想什么，小狗看着她的时候，眼睛深处总是完全的关注，全然的信赖。

——不要让他接触危险的东西。

艾文的告诫在脑中回响。

要怎么回答好呢？这样思索着，舒晗的手却不经意间抬起，指尖抚上他脑后发根与脖颈相接处。

“当然是因为我不喜欢。我和艾文关系很好，让他不要给你装耳朵。”

温柔的声音像海浪轻推，入侵安格斯的脑海，他的大脑涨满柔软的声浪。

机械狗、狗耳仿生人、还有自己，都随波浪褪去。安格斯满心满眼只剩下眼前人的身影。

他的主人。

在安格斯学会做芋泥西多士的这天，舒晗要出发前往万星城。即便有曲率驱动，乘太空客船从B04回到主星也需要6小时40分钟。因此舒晗吃过早餐后就得马上出门。

她放下叉子，铁质餐具碰到瓷碟，发出清脆的微响。舒晗望着安格斯澄澈柔和的双眼，第一次发觉用言语表达离去的决定是如此艰难，即便只是离开短短的一天。

停顿了两秒，舒晗还是迟疑道：“安格斯，今天我要出门，大概一个白天。

“不能带你去。”

不怪舒晗突然间变得如此犹豫不决，实在是安格斯太聪明。短短三天，他几乎摸透了舒晗的底线，发展出了一整套在她面前的行为模式。

加上宠物对主人的依恋情结。

舒晗先前没有在他面前流露过独自离开的想法，但在开口之前，她已经隐隐预想到他的表现——

“飞鹭放心，我会好好呆在家里。”

正如此时，安格斯下颌微收，汉白玉色的脸仿佛蒙上了阴影，明明他的面部肌肉没有丝毫的牵扯，却使人感到何为黯然神伤。

这个人特指舒晗。

“……”舒晗现在就是格外佩服那些工作日白天把宠物留在家里的上班族。这怎么心安理得说出口的！

但是，即便不是联邦的要求，舒晗的决定也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动。她环顾四周，想找出一件事塞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