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克特
他的脸被刻画上了黑色线条从左上到右下,一笔一划封进阴影里。
我看见他身后有东西坠落,□□骨骼和地面的碰撞声激起尘土。少年身形、孩童身形,我只能看到他们黑色的轮廓,一具具躯体叠在一起。
他倒下去——我看不清,但我知道他倒下去——你是谁?
我问道,你是谁?没有人回答我,因为我们都死了。
*
【唐——诗】
反复的、萦绕于耳边似絮语的,像是丝线被指甲分开撑出一张绵密的网遮在耳畔,上面悬挂垂下的蜘蛛月光般晶亮。
为什么?
少年的脸在我眼前一节节放大,我听到老虎的嘶吼声。
唐诗稳住神,望向中岛敦所在的位置,但她的话却在看清的瞬间死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没有中岛敦,只有一只巨大的白色老虎在对赭发少年低吼。中岛敦就是老虎吗?人变成老虎?
我一时间不知道这两件事情哪件更荒唐,我早应该想到的,中岛敦说老虎的时候我应该意识到的,是异能。
那边的两位少年恐怕也都是。
【不要离开,不要过去,救救他,救救他救救他救救他救救他救救他
救救他救救他救救他救救他救救他救救他救救他救救
救救他
救救他救救他
救救他救救他救救他救救他救救他啊】
【救救他…救救他救救他】
这些文字流淌在我身体的管道里,血管到气管,多到我觉得冰冷僵硬身体无法动弹。我被求救二字拖住极速下坠,他们变得巨大,紧紧锁住我,我看到棕黑发少年的笑。
刀光剑影间我的身体又被细细切割,但没有因为支撑物碎裂而塌下去,在虎爪和一抹红色交错之间升起又落下,像是水中不断沉浮调换溶剂让他们永远不会停下。黑色背景把鲜艳的红印在我的眼球里,一切都在画着不明所以的圆,我站在鱼缸一角被倾斜着扔到角落。
痛苦还在持续,我发出悲鸣,无法言语的感受代替了所有我想说的话,直到有人在我的耳边低喃,无比清晰。
【救救他一定要,只有你,只有你了救救他吧救救他】
唐诗蜷缩在地上,散下的头发挡住她紧闭的眼,她的手指深深陷入地下成为根须让她得以在痛苦中存活。
世界颠倒旋转,我在圆的边缘处不断滚落,我成了向上逆流的鱼,从大地落向天空。
太宰治拦住想要给负隅顽抗的老虎最后一拳的中原中也,用人间失格把中岛敦变回人类的样子。
他蹲下来直视他的眼,“已经清醒了吗,敦君。”
中岛敦很清醒了,比起浑身碎裂般的疼痛血一般的事实更让他醒得不能再醒。
他就是那只作恶的追杀着自己的老虎,他一直害怕的都是自己变成的。中岛敦的表情变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应该为找到真相而高兴才对,确实有老虎的存在,但那个存在是自己。
太宰治的笑容浮现出来,中岛敦在朦胧中说不好那是什么笑容——谁的悲悯。
他有些头晕,听见了中原中也的声音:“喂——”
【跟我走吧】
我听到有人在说,摸索着挣扎着扯断身上的须茎根脉。
【我会帮助你的】
我没听清是谁的声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睁开眼恢复意识的片刻中岛敦已经不见身影,地面一片狼藉。
中原中也开口道,“已经送到车上了,真是够给人添麻烦的…你还不走吗?”
太宰治看向战斗之中被波及到倒下的树,他沉默着站在原地。
谁都没有动,唐诗没有躲。
我不知道他能否看到什么,但他的眼神不像是没有察觉到什么。尽管是第一次接触但我仍然觉得这个人格外的可怕。
“你不觉得今晚的风景很好么中也?”太宰治随意开口说了句毫不相关的事情,语气轻飘飘又带着喟叹。
名为中原中也的少年微妙的顿了那么一下,他不是很想接太宰治的话,用不悦的声音回答,“说够蠢话了就快点回去,还有一堆事情没有处理呢。”
太宰治不紧不慢地在周围走了几步。唐诗也站起来向后退准备随时跑。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跑得过那位中原中也的异能力、应该是重力,但我至少不想直接躺在这里等着被砸。我的头已经疼得要裂开,我已经撑到极限了。
太宰治没什么表情,在中原中也不爽开口前绕了回去,“啊,好了,我们走吧。”
中原中也跨步过去为他打开车门,太宰治随口问道,“对了,敦君还好着吗?”
“谁知道啊,不是还在昏迷吗问我干什么。”中原中也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多此一问的太宰治,抬起锐利的眉眼扫视四周,最后看向已经安稳坐进车里的太宰治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