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困
傅承霜不是那种遇事容易手足无措的人,不如说这种意外的境遇他处理起来最为得心应手。他先小心翼翼地把晏晚秋搁置在床上,凝视着血肉模糊的下裙,也没多踯躅,便慎之又慎地将其掀起,好判断状况。
“冒犯了,晚秋姑娘,还是活命更重要吧。”
傅承霜自己就是个整日泡在药罐子里的病秧子,自觉虽然做不到病者自医,于救助他人却还是勉强够用的。晏晚秋的小腿已经变得绀紫,就连被打伤的伤口处也没了气血——毫不客气地说,像一块生机全无的腐肉。
多余的衣物黏附其上只能是阻碍愈合,但贸然撕扯只会加大伤势。他便在屋内搜集了一些易燃的布料,扔在铁盆中,再用随身藏好的火折子引燃其中。
勉强是有了一些暖意了。
随后傅承霜便使铁盆保持着距离,为晏晚秋的腿部驱寒,眼前人已然失去了知觉,只好他自己做人形支架。
傅承霜这一番动作下来,本就体弱的他其实早就筋疲力尽了,只好咬着一口牙勉强撑住,轻笑道:“晚秋姑娘,别死这么快,本王还有很多问题没问你呢。”
待到衣物融化时,傅承霜便要准备着褪下布料为她保暖了,这样烤干估计还得要几个时辰。虽然傅承霜上辈子和这辈子见过的赤/裸尸首数不胜数,却难免有些趑趄。
他无可避免地看见晏晚秋眼睫上凝固的冰霜,化成水时又像是泪珠。
傅承霜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好吧,本王会对你负责的!”
*
寿康宫中。
太后正悠游自得地品尝着西域最新上贡的瓜果,整个大梁最为尊贵的女人自然享受着至高的生活。更何况这些并非是直接进呈给大梁的——而是西域王贡纳给太后一人的。
她手边还有些朝官大臣秘密上呈的书信,不过还未拆封。她只是问向李嬷嬷,“别苑里的那两位怎么样了?”
作为跟随了太后二十余年的随身侍奉,她自然知道这场计划的全部细节,只是道:“那边来人说,还没听到有什么声响。”
太后嗤笑道:“这周王这个时候便来演君子了,送上门来的美人他还不要?那饭食约莫也是没动了,上好的暖情酒啊,哀家分明是如此期盼着他们两个成功啊。”
随后她问道:“那把匕首呢?”
李嬷嬷如实禀告:“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放置好了,那样的奇毒只有一次的效用,一旦流入血液后就会自己消失,保准能一击毙命,还叫人一点都查不出来。”
最差的结果就是顺其自然败坏了落珠的清白,再自然而然把落珠和那个不识好歹的周王绑在一起——不过,若是他们二人在行房这样的风流事中,有一人伤了对方的性命,那便是有更大的好戏要看了。
周王蛰伏在玉京中的余孽,还有陈氏生前极力隐藏的秘密,她会借此一一铲除的。
“那便再助他们一臂之力罢,再去放些上好的烟雾,哀家晚上有了心情再去探望一下我们的苦鸳鸯。”
*
晏晚秋醒来时——已然是暮色四合,薄金透过窗棂施施然倾斜而下。不过她只觉得很冷,像是骨头缝隙自深深处而发的战栗咯吱作响。
“冷……”
听到晏晚秋因脱力而呢喃的傅承霜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猛然抬头,“你醒啦?”
这位身娇体弱的公主殿下先是看了看自己的处境——一床被褥严严实实裹住了她的身体,而她的衣物都在不远处的火盆上支架而烤。
随即,她和傅承霜面面相觑。
“多谢你……”
“对不住……”
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晏晚秋头脑昏昏沉沉,全身都使不上力气,云鬓也纷乱不堪。她努力地撑起身体,再把被褥裹紧了些。
她不是封建的古代人,自然也不把所谓的贞洁清白看得同身家性命一般重要。更况且傅承霜这是救了自己一命,哪怕逾矩了些、也是情理之中,她是能明是非的人。
“衣物都干了吗?”
“干、干了!”
这人怎么还自己害羞起来了?不是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吗?耳朵根子都红成这样了。
晏晚秋就这样看着转过身的傅承霜自己换起了衣物,不过她的下肢还不能活动,只能弯下腰一点点艰难地穿上,所以格外慢了些。好像有什么东西……
她整理好了着装,干脆卸力靠在了床板上,于是问道:“这饭菜能吃吗?”
傅承霜也再次落了座,捡起自己的碗筷,毫不顾忌地吃了起来,“不能啊,太后那人吩咐下来的东西多半沾了不干净的玩意,据本王多年来的观察,应该是下了□□之类的东西。”
晏晚秋又紧紧拢了拢衣袖,惊讶地问道:“那你这是?”
“本王早上被她召过来也没吃什么,还又折腾了半天,自然要吃点东西了,”说着,他还饮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