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翊坤宫里一片肃然,但仍难掩富丽堂皇。
“臣妾参见太傅,恭迎太傅得胜归来。”
金殿里的事还未传到翊坤宫之耳,容贵妃早早便在殿门口等候,脸上带着谄媚。
“你让人带她入的宫?”
“您说什么,臣妾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不要紧。”谢晏忽然笑了,黑沉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逼得容贵妃步步后退,“自然有的是办法让贵妃想明白。”
容贵妃只感觉冰冷的刀仞慢慢划过她的皮肤,和温热的血液交织沸腾。
她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怎么会?情况有些难以应付。她没有想到太傅竟然是这样的反应,这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容贵妃忽然道:“谢大人,那个贱人死了,您难道不高兴吗?陈家广结朋党,暗礁密布,如今锦衣卫终于寻了铲除了陈家,于殿下您是复大权,肃宫廷之悦。可臣妾之妹,她夫君死在牢里,而她居然还有国公府那傍旧本的一帮人护着,这简直就是徇私枉法,早就该——”
谢晏的声音很冷,辨不出情绪:“国公府没有人护着她。”
容贵妃的声音停住,声音古怪:“是你……竟是你安排的?”
她好像很费解:“可你为何要护着她?前些年陈家在你手下听任,如今陈三已经死了,你留着陆盏又有何用?”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总不会……难道你喜欢陆盏——那贱人?”
隔着半张面具看,谢晏的眼珠是纯粹的墨色,像深不见底的海一般晦暗幽深。只当提起那故人的名字时,他的唇角似乎有了一丝温柔的活气,却转瞬即逝,好像一盏琉璃灯,风一吹,笑容便一点点崩裂破碎。
他冷冷道:“与你无干。”
容贵妃的脸色微变。
世事难料比不过人心难料。这种回避何尝不是一种默认?她心知自己如今是奈何不了谢晏的心思了。
她凤眸微抬,静静道:“原来你这般不知礼义廉耻。”
“我现在就去告诉我那好姐姐的亡身,有人不知廉耻地觊觎她多年!”
好像是这句激怒了他,谢晏眼底掠过一丝森寒,令人脊骨发冷,“娘娘若是有心,不妨想想自己的生死大事。
“圣上已经领了罚,娘娘呢,说说,臣该如何处置你?”
“你,你要做什么?我可是当今的贵妃,圣上的独宠!你杀我,百官不会答应!”
“废了你,再随便找一个就是了。”谢晏将手上的匕首扔给了宫人,他的耐心已经忍到了极致,“贵妃以后都不需要胭脂了。”
当初留这个容贵妃不杀,不过是供那傀儡皇帝玩耍的玩具,登基前,太子曾用容贵妃威胁他,若是杀了容美人,他便在大殿前殉尽。
谢晏极讨厌他人威胁,皇帝和他那先帝父皇一样,是个喜欢威胁人的。当初谢晏得先帝恩宠多年,先帝老了,却开始对其起了疑心。
可惜谢晏伴虎多年,早已窥见了猛虎对他的杀心。他只好先先帝一步,逼宫斩杀。
只是逼宫当日,他的确少算了一步,毕竟当初,这个见血即溃的太子的确是个能帮他在短时间里得到群臣之心的完美傀儡。
但如今看来,留此后患,真是个错误。
他面无表情地走出翊坤宫,陆盏只听到翊坤宫深处传来容贵妃阵阵凄厉的惨叫,但很快便悄无声息,只见一个面目血肉模糊的女人被几名宫人用草席卷了,从后门拖了出去。
陆盏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恨这些杀死她的人。可是她从不知道谢晏会为她做到这一步,她也不知道,这是因为今日他被激怒了,还是因为,他本性就是如此。
“太傅可要回府?”宫人小心地问他。
谢晏没有回答。
他手中沾了血的剑掉在地上,剑背映光黯如水,发出铮的响声。
他的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此举牵扯了他的旧伤,他像全然没感觉似的,走出殿门,缓缓跪了下去。
雪还是没有停,忽暗忽明的茜纱宫灯映在他的身侧,他满身盔甲,却依旧显得那样单薄。
陆盏想过去安慰他,却心知是徒劳。
远处,雪俱止了,远处赤日金光穿云而下,一片流红。
恍然间,她感觉身子越来越轻,再不能受自己的控,她双目渐渐阖上,耳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
时逢春分末时,柔云序和,银雀折红榴。鼓声泠咚,靡靡于井市上空流转。
周朝京城官僚集中,城左皆为世家宗庙,城北可见天子皇宫,入城处便是市集。过了桥门,当街遍是青布大伞,商人吆喝着出络货卖各色之物。
长街粼粼,或有贵主身穿罗绮坐车马行街,或有长刀剑客负剑飞檐走脊。
秦家宅邸在京城西郊,世家中秦宅所居广而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