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

当时回到家秋熙蓉就倒在榻上闭着双眼，想着两天后送到手上的胭脂口脂。想到这些，逛了一天的腿也不酸了，心里美滋滋的。当然做这件事的时候，她是瞒着所有人做的——包括她娘。她的贴身丫鬟明悦，因为没能拦住秋熙蓉冲动消费，现在一阵后怕。回来后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三姨娘，正准备通风报信的时候被秋熙蓉发觉了，她恶狠狠地盯着明悦威胁道：“你个小蹄子，竟敢出卖你的主人！再让我见到下一次呵呵…直接把你扔到那下等窑子里去！”

这番话可谓是狠毒，要是这时有哪一个外人从旁边经过，一定会想不到秋家的庶女竟会骂出如此污浊的语言，和那市井里的妇女都不遑多让。

明悦听到这话忙跪下来连连求饶。这下等窑子是什么地方，进去的女子就再也不要想出来了。

服侍的人全是那社会最下等的流氓混混，就算是染病了也不会分给你一丁点儿银子去治病，最多拿一张草席把你的尸体裹着裹着就扔到坟堆里去。

想到这些明悦的身子都在发抖，同时心里涌出了愤怒悲伤的复杂情绪。

刚刚来秋府时她的心里是期待的，心里也在期盼未来服侍的主子是什么样的？一定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官家大小姐吧。结果她的幻想马上就被打破了。哪里有什么官家大小姐！分明就只有一个心思狠毒，小肚鸡肠的庶女秋熙蓉而已。

刚开始明悦只是以为主子性子本就只是有些泼辣但是心肠是好的。

虽然也在奇怪，为什么名声极好的文臣家养出来的女儿性子是这样，但她相信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但随着她服侍秋熙蓉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发现了她的心狠手辣。比如一个二等丫鬟洒扫时不小心打碎了她昨日才购的一个琉璃盏，她便下令刺指。那丫鬟还来不及求情便被府里两个壮实的嬷嬷拖了下去，那声音现在想想都让人直冒冷汗。刺指后不久那丫鬟就自尽了，毕竟作为奴婢一双手都废了还能干什么。

尽管这样，明悦心里也还对秋熙蓉有一丝期待，因为她已经陪伴了这个主子五年了，在这众多丫鬟中算资历比较老的。她相信就算哪天她做错了事情，惹恼了主子她也还是会原谅她的。

但刚刚秋熙蓉的话却是彻底让这个忠心耿耿的丫鬟心凉了。

没想到朝夕相伴却没有换来一丝一毫的真心相待，明悦痛苦地闭了眼。一滴泪从眼角流过，滴到阴影深处，却仿佛一滴水滴在茶盏里掀起一丝涟漪，很快又恢复平静……

“哎，这位小哥。今天你们府上有没有发生什么趣事啊？讲给我听听呗。”

门房小厮打了个哈欠说道：“你咋又来了？还是老规矩，你懂的。”说着伸出了一只手。

霜降赶忙拿出一个荷包放在他手上。那小厮掂了掂荷包的重量这才满意，把它揣在衣袖里缓缓道来…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才从秋府旁的小巷里出来。霜降离开时嘴巴都闭不上了，哪儿想到就迟了两天来秋府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乱子，连忙赶回府上给自家小姐报信了。

霜降走后小巷深处的阴影里突然闪出一道影子。

那人的轻功极好，很快就窜到秋府对面一家茶馆的二楼轻轻跃进窗户。

随后抱拳跪下：“主公，今日何小姐又派了霜降向秋府打探消息。”

说罢，珠帘里响起一声轻笑。随后响起一道低沉醇厚，富有磁性的嗓音，那声音天生就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味道，仿佛对所有的事情都不在意。但仔细一听那嗓音里分明如沁入冰水般冷透森然。

“何家大小姐可真是让我感到惊喜啊，一个还未出阁的大小姐竟妄想掺进汴京这趟浑水里…黑隼，你说她究竟想干嘛？”

“属下不知。”

那人似乎感到没意思，也不再理会跪在地上的暗卫自言自语道：“有意思，好久都没有遇到这么一场好戏了……”

随即话锋一转：“黑隼你和凌潇去一趟何府。听说今日何义也回来了，正好看看他家那个二房又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黑隼低着头应下随即打开窗户，隐入茫茫人海中了。

过了会，那人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渐渐消失的夕阳以及在天幕另一侧同时升起的朗朗明月，心中冷笑。

这天下从来就容不得两样自相矛盾的东西同时存在于这世上，最后的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是胜利的那方必定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