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那男子恼羞成怒,死死地扣住陈千俞的手腕,越抓越紧,哪里还会理会闯进来的生人。
郑均为上千一步,剑柄朝着那人腰腹一杵,男子吃痛地捂住腹部,手便自行松开来。
看这人的反应,显然不会武,于是郑均为把拔出的半截剑又按了回去。
陈千俞不想与此人过多纠缠,牵起郑均为的手便要往外走,只是刚一触碰,就疼得缩了回来。
听见”嘶“的一声,郑均为立马皱起了眉,拿过她的手来看,低头却瞥见她手心划了一道口子,足有一寸长,伤口外翻,血还在往外溢。
虽然他自幼习武,对刀枪剑伤已是司空见惯,但她不一样,伤在她手上,一定很疼。
“跟我来。”郑均为小心地牵起她另一只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翻出金疮药,刚准备往陈千俞伤口上洒,却停了下来。
“有点疼,你忍一下。”郑均为抬起头,眼神并不像平日那么淡定。
“郑均为”,陈千俞挤出一丝笑:“不过一点小伤,我不疼。”
他“嗯”了一声,指尖却在轻抖,不过是上个药,却把药粉洒的满地都是。
郑均为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包好,最后轻轻地系了一个结。
抬眼却看见陈千俞嘴巴紧紧地抿着,泛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怎么了?”郑均为瞬间慌乱起来,起身蹲在她面前:“都怪我手太重,是不是把你弄疼了?”
陈千俞看着他,喉咙越发哽咽,嘴唇忍不住哆嗦起来,鼻子一抽一抽的,泪珠就开始一滴一滴往下掉。
隔着迷蒙的双眼,她当然能看到郑均为眼中的紧张和不安,但是她却没办法向他解释。
解释一个女子被人猜忌清白的屈辱感。
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牙齿紧紧地咬住嘴唇,想要拼命克制即将决口的情绪,可是根本无济于事。
哭声在喉咙中数度翻滚,终于冲口而出。
郑均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深深感受到了陈千俞此刻的难过。
虽然在他面前,她尚有几分少女的影子,但他亲眼见她一次次出入仙清居,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努力维持着一个官家女子该有的体面……
他知道女子不易,可在她身上,尤甚。
郑均为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把她按向自己的腰间,轻轻地抱住她,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背。
直到抽泣声渐渐停息。
“陈千俞,别再这样作践自己了”,郑均为用衣袖一点一点拭去她脸上的泪:“婚姻的事,我替你摆平。”
“罚千钱,我来出,杖三十,我受着。”
郑均为话说的坦荡,陈千俞也信他可以做到,但是……
她苦笑着说:“郑均为,这事与你无关。”
“怎么无关?”郑均为不自觉提高了声音,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陈千俞似乎没想到他会有这样大的反应,望向他的眼神充满了询问。
郑均为却不知该说什么,心虚地避开了脸。
“正好我要去来青阁”,陈千俞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你同我一道吧。”
“绮文姐姐。”一进来青阁,看见周绮文,陈千俞便亲切地叫道。
周绮文转过身来,看见是陈千俞,立即换上一副笑脸,但看到她身后的郑均为时,不免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她认识陈千俞快两年了,深知她写话本的事,是只有她二人才知的秘密,如今她却带了这位公子来……
周绮文在心里忖着,看来两人的关系确实突飞猛进。
“姐姐,我来取……”
陈千俞话未说完,周绮文便笑嘻嘻地应道:“知道知道,早给你备好了。”说着从柜台后面取出一包铜钱塞到了她的手里。
“谢谢姐姐,我今日还有事,就不久留了。”
“明白。”周绮文说着,朝她使了个眼色。
知她一向喜欢逗弄自己,陈千俞也不在意,道了别便领着郑均为走了出去。
一路上,陈千俞不说,郑均为也不多问,静静地跟着她,在严州城的小巷中绕来绕去,最后来到一座石桥边。
既然有桥,证明这里先前有河流经过,许是世事变迁,河流改了道,原先干涸的河道杂草丛生,将桥洞深深掩藏。
见陈千俞抬脚要往里走,郑均为赶紧站在她身前,用剑身拨开杂草,为她开出一条路。
陈千俞心头涌起一股暖意,但是此刻说谢谢又显得生分。
终于,到了杂草的尽头。
看到眼前的景象,郑均为仿佛受了极大的震颤,双脚定在那里,不能移动分毫。
他原以为这里是废弃的石桥,却从未想过石桥下,竟住着人家。
拼凑的木板作床,床上躺着一名老叟,身上的棉被破旧不堪,四处露着棉絮,床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