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靳鸯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她不敢跑,也不敢不照着那人说的做。便深呼吸着努力把肩背挺直,不显出自己怯懦的样子。
半晌,自己大着胆子转过身来,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拦住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他付了银子取下了两串。
而后,便看向自己。
靳鸯才第一次看到他的模样。
并不是什么青面獠牙的鬼怪,而是个高大英挺的男人。
他明明迎着阳光站着,一身玄色衣裳却隔绝了所有暖意。他生得极好的面容,饶是见过梁国绝色的她,也觉得他分毫不逊色。只是他这人的气场是独一份的,一双如墨染般浓重的眉眼透着凌厉与疏离,加上他的个头与宽阔的肩膀,颇有一番虽不与人相争,可早已经睥睨一方的气势来。
“过来。”他还是冷着脸开口,但可话语里还是客气不少。
靳鸯心中愤愤: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敢指挥本公主过去拿?你想得……
可在他微微不耐的眼神中,靳鸯早就自己乖乖走过去了。
“兄台还有什么事?”慢慢挪到他跟前,她有些心虚,不太敢看他。
可半晌后,她的眼前就出现了两串冰糖葫芦,个头很大,挂的糖很多,看起来红红润润的,一定很好吃。
“拿去哄你的长公主吧。”他随意说着,仿佛在说一个笑话。可眉眼一挑,便好像阴沉的天空破开一处明亮来,让人生出不该有的期许来。
靳鸯的脸顿时烧红了,她什么都不敢想,什么都不敢辩驳,或许她都没来得及说声谢谢,也不敢不拿这糖葫芦,便是抓着两串转头就溜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朱霖峤和陆予憬才从巷子出来,两人皆是诧异,可是看到的陆予淮又跟往常一样,所以不知道从何问起。
三人回了秦月楼,虽说是应该食不言寝不语,可看着四哥正常吃着,陆予憬却怎么也吃不下去。
“四哥,你为什么要送她糖葫芦啊?”
陆予淮放下筷子,也不看他,淡淡道:“她不是姑姑的贵客吗?”
还没等到陆予憬觉得难堪,朱霖峤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他便是再也忍不住,捶桌笑了起来。
“你说这梁国的公主,怎么跟个小精怪似的,什么都想得出来啊?”
陆予淮听了这话睨了他一眼,瞬间,朱霖峤便噤声了。
既然四哥他们追那个李骢奕追到了望城,应该也是看过公主的,陆予憬现在才想过来。
“四哥,那既然都知道是公主,你为何还……”陆予憬不明白。
看着陆予淮敛神不语、面容冷峻的样子,朱霖峤也有些头痛。他在家算是年岁小的,陆予憬虽然是皇子,可在朱霖峤心里,他就像自己的亲弟弟。而这是头一回,他意识到孩子长大了到底是个什么感受。
“十殿下,公主到底是梁国人。如果今日官差查的是在国都的梁国奸细或是刺客,你这样包庇于她,不是拿圣上的性命当儿戏吗?”
“霖峤,你们都误会了,公主马上就要嫁过来了,以后就是半个燕国人,她怎么会做这些事……”陆予憬朗然解释着,可迎着四哥冷厉的眼神,他就说不下去了。
“一面之缘,你也心甘情愿。”陆予淮一字一句说着,自己都没察觉到语气里的讥诮。
“四哥,不是的!”陆予憬急了,竟一把踢开椅子,直接跪在了他四哥的跟前。“我脑子里若是有把儿女私情置于国家社稷之上的想法,便叫我不得好死!”
朱霖峤连忙侧到一边去,单膝跪下,怕不小心也受了如此大礼。
酒已经凉了,陆予淮几杯喝下去,只觉得寒意从脚底生了出来。
“再有下次,我也护不了你。”他起身,一掌拍在桌面上,那实木红漆的桌面竟生生裂成两半,连盘带碗地摔在地上,轰隆声一片。
见着他已离去,陆予憬像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的孩子,忍了心中的郁闷,站起身来对朱霖峤说:“我真的只是觉得公主有情有义,在寿王府的时候,竟然为了几个侍女,不顾公主的身份要跟曹相睿誓不罢休。”
“那十殿下为何还对我们隐藏公主其他的话呢?”朱霖峤也怒其不争,坦言道:“即便是曹相睿所言相激,可公主若有凭借美色搅得我大燕上下不得安宁的念头,十殿下今日不就正好做了公主的垫脚石吗?”
陆予憬猛地抬起头,没有料到四哥他们竟是什么都知道。
他稳稳心神,很想说,这可能不过是公主的一句气话,但到了现在,他也开始质疑自己这些时日的一切决定。
“殿下看到了公主,心思便全放在了公主身上,难道连桌上饭菜的味道都没有尝出来吗?”朱霖峤见他不语,便只有叹气。“殿下,这难道是秦月楼的菜?”
陆予憬瞧了一眼地上已经散得乱七八糟的饭菜,那些红红的碎末,实在有些刺眼。
凛王府的厨子是从北境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