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谁都不能的夜晚

早在那个寒冷的春雨里，在那个浓得将车灯都衬得鲜红的夜晚中。也许是戚折枝话语间的停顿，也许是爱人的泪水构成的世界上最小的海洋。周长空脑海中的一根弦，突然崩断了，他几乎能感知到碎裂的声响。

周长空坐在车里，雨一直没停，雨刮器被迫在静止的车子里运作着，周长空一直向上往，就像很多年前的他那样，看着七楼的灯火一直没有暗下来。他近乎泄气地拍了车上的方向盘，悬停的马无声地看着他。

现在是凌晨两点零七分。

周长空认命般的又拿起了那么把伞，走进阔别多年的楼道里，戚折枝住在七楼，从电梯口出门，再到戚折枝所在的房间需要走二十几步，在这二十几步的距离中，周长空走了三年。

周长空终于敲响了戚折枝的门，戚折枝开门不快，就像是讶异他的到来。她应该刚刚洗完澡，整个人都湿漉漉的冒着水汽，头发半干，打着卷。她带着一副银框眼镜，穿着睡衣。

戚折枝看着门口的周长空，头发已经有些湿润，她说：“进来吧。”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让道给他。

“没有男士的拖鞋，你穿这个吧。”戚折枝拿了一双一次性拖鞋，放在周长空的脚边。

“嗯。”周长空换好拖鞋后，走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戚折枝身旁，他说：“戚折枝，告诉我吧，告诉我你刚刚没有说的一切。”

戚折枝抬头望着周长空的身影，他的神情无比认真，身上的雨痕依然残存着，但是戚折枝突然觉得，她可以说出口了，并且周长空可以听到。

该如何形容戚折枝的表情呢，她没有眼泪，但是眼睛却轻轻蹙起，嘴巴耸拉着，诉说着她的动容。周长空觉得，这是他会铭记很久的时刻。

“周长空。”戚折枝轻轻叫了对方的名字，说：“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事情，你还记得吗，我们一起看过一部电影，叫《楚门的世界》，里面楚门发现自己的世界是虚假的，他所有的人生都是被他人设定好的。”

戚折枝示意周长空坐下，她看着周长空的眼睛，说：“而我们，也是楚门。”

戚折枝所说的，周长空听到了，却难以理解，他说：“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生活也是被某个剧本所安排的。我那天去见戚惜缕，在戚惜缕的房间里，我发现了关于我们的剧本，里面写着我们的故事。

而现在，可不可以，陪我再去一次那里，去了那里，你就会明白一切。”

戚折枝言辞恳切，几乎是恳求的表情，周长空无法拒绝，也从没想过拒绝。

“现在么？可以。”周长空站起来说：“你换身暖和一点的衣服，把头发吹干，外面很冷。然后我们就去，好不好？你别……”哭了。周长空看到戚折枝的脸就知道，她今天的泪水流了多少。

戚折枝又坐在周长空的车子上，她还带着眼镜，她将在副驾驶坐上叠整齐的毯子递给周长空。

周长空说：“你用吧，你把地址给我，你睡一下吧。已经很晚了。”

戚折枝报了地址，摇了摇头说：“没事，不是很远。”

车程大概是二十多分钟，戚折枝在昏暗的车内，只有操作盘和反光条闪着微弱的灯光，她就借着那些微的灯光，描摹着周长空开车时的侧脸。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周长空开车的样子。

而在这一路，在飞驰而过的车外剪影中，戚折枝一直在祈祷，即使她不知道应该向谁祷告，她祈求周长空可以看到，可以知道她所经历的一切。

车停在了那栋高楼的楼下，戚折枝走得很小心，生怕溅起水塘，又害怕失去这个时刻。

“她住24楼。”戚折枝看着一点一点上升的楼层，从1楼到24楼，坐电梯需要3-4秒的时间，而坠落也需要差不多的时间。

一直到戚折枝带着周长空走进了那个曾经属于戚惜缕的公寓，她悬着的心才有些下落。

“不用换鞋了，这里很乱。”戚折枝自嘲地笑了笑说：“好像也只能这么乱。”

这里到处都是纷飞的纸片，凌乱铺满地的书籍，有着劣质的封皮，垃圾已经被戚折枝收走了，但是其他的，戚折枝没有动。灯开了，光却像外面的夜色一样厚重。

阴冷而潮湿的空气包裹着他们。

戚折枝避着书在走，拿起了那本在茶几上唯一的书，翻开检查，松了口气般地递给了站在玄关一语不发的周长空。

“你看这个就知道了。”

周长空走进了这个公寓，他很难想象那个曾经鲜活漂亮，整洁干净的戚惜缕最后竟然住在这样的房间里。

周长空翻开了书。

戚折枝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你能看到字吧，你能看到我们的名字么？”

“能。”

戚折枝终于放松下来，说：“那你慢慢看吧，我去一趟阳台。”

周长空看得不快，他看着自己的名字跟叶秋期反复出现，他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