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嫣
年轻有为、人品贵重,可姚氏听得心中升不起半点欢喜。
本朝重文轻武,同品阶下武官远不比文官金贵,如若出身有些底蕴的将门世家也就罢了,可昭勇将军这样根浅门微的武夫除去打了胜仗时能有几分风光,没有战事时还不知要坐多久的冷板凳呢,哪有什么步步高升的锦绣前程可言。
姚氏想要一口回绝这亲事,可她不敢当场驳燕五夫人的脸面得罪于她,只得维持笑脸耐心交际。
燕五夫人走前让姚氏跟明大老爷商议一下,若觉这亲事可行便于之后约个时间让两个小辈在府上相看一番,姚氏面上言笑应好,扭头就找夫君琢磨该如何婉拒此事了。
在说与明大老爷听时,姚氏以为老爷会跟她想法相同,却不想老爷沉思半日,再找她说起时竟有应下这门亲事的意思。
姚氏大为不解,明大老爷道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昭勇将军此人只是这样,他也不会轻易答应将女儿许配给他——实际上昭勇将军能令燕国公府的夫人说媒,除了是圣上的金口御言外,还因他跟燕国公府关系匪浅。
两年前,燕国公世子之幼子燕翎随祖父燕国公前往西南边关参军历练。在初次带兵小战时燕翎年少轻狂决策失误,中了敌方圈套被俘,要不是昭勇将军及时赶到解救,燕翎虽不一定性命有虞,但必会遭敌军一番凌.辱,并挟他之命讨要好处生出不知多少麻烦来。
有着这层渊源在,昭勇将军和燕翎两人不说亲如手足也私交甚笃,若非燕国公府有意看重,此番托个冰人为昭勇将军做媒就好,哪至于让府上夫人屈尊说亲。
听完老爷的话,姚氏有些了悟——明家自老太爷仙去后门第衰落,朝中党派复杂,京官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老爷四十有几了,三年前废了好大周章才擢升为五品礼部郎中,眼瞅着不知下次升迁机会何在,就有这样一桩亲事撞上门来。
燕国公府燕家自前朝起便是簪缨世家,到了本朝老燕国公更是作为开国功臣荣封国公,几十年过去府上子辈还算上进,虽不及鼎盛之时,但总体来说仍然方兴未艾、煊赫光荣。
如此豪门贵胄,且是嫡支一脉,除非意外走运,否则式微的明家难以结交,虽借昭勇将军的亲事同燕国公府攀交拐了道弯,但若让女儿仔细经营,未尝不能开凿出一条门路来。
想到此处,姚氏依老爷的决定应下这门婚事,可明婳在知道后却闹了起来。
明婳眼见自己撒娇撇痴,都哭闹地得有小半日了,母亲还对她的婚事没有动摇妥协之意,不禁哭得更加悲切,心一横竟咬牙道:“如果母亲执意要我嫁给那黑老粗的武夫,女儿还不如就此去了!”
姚氏闻言一惊,厉声呵斥:“呸呸呸!你怎可说出如此混账的话!”
“难道不是?”明婳顶着姚氏的怒视梗着脖子道:“女儿心之所慕的是芝兰玉树般,能与我谈诗作画的清雅君子,若是嫁给那话不投机、粗鄙不堪、满身凶煞气的芜俚武将,往后余生只会相看生厌——既是注定郁郁而终,早些去了还不用受这一番苦楚呢!”
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姚氏气得站起身来指着明婳想出言叱责,可看着满面泪痕,神情哀戚的女儿,她心里不好受,边用丝帕擦泪边气极道:“是我把你娇惯得不成样了!竟信口说出这般要死要活的话来摧我心肝!”
明婳见姚氏被她气得直捂心口,不禁放软了语气,哽咽着道:“从小您说我才情长相不逊长姐,日后也是要嫁做世家妇金尊玉养的,可如今却要我嫁进那般不入流的人家。
武将常年须得外出戍边、行军打仗,我若嫁过去跟守活寡有何区别?再说战场上刀剑无情,万一没几年人去了,女儿纵使能归家再嫁,到时又能寻得什么好夫君?岂不是白白蹉跎了一生?”
这样的可能,姚氏怎会没有想过,只是压入心底不敢细究,此时被明婳一字一句翻出来,她心中一慌皱起眉头道:“你父亲说过此次平夷大捷,朝廷为了防止那些将军在西南拥兵自重,近两年都会留他们在京休养任职,如今边关安定,三年五年内哪会有什么大战要打?”
明婳见母亲脸上终于闪过一丝动摇之色,连忙又道:“可这也只是眼前,战事说起就起,以后的事谁能料准?况且将军百战,有多少人能逃过马革裹尸的结局?母亲!女儿只想过安稳日子,不愿整日为夫君性命提心吊胆!”
姚氏闻言,良久后叹了口气,明婳拉起她的手,眸光微闪着劝说道:“若母亲父亲实在不想放弃昭勇将军这门亲事,不如跟燕五夫人说我年纪小想多留我两年,以及比起我,府上还有位待字闺中贞静柔婉的嫡女更合适呢。”
姚氏微顿:“你是指弄玉筑那位……”
“是啊!”明婳目光灼灼地与姚氏对视,“自四姐姐横插一杠,五姐姐与许家三表哥的亲事眼瞅着不作数了——五姐姐幼失怙恃,身为孤女此后婚事怕是难以着落,母亲你与其日后为她头疼操持,不如将昭勇将军这现成的亲事与她撮合了去!”
明婳一番劝言还真将姚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