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影被镶入框中。
当时正好有阳光射下来——因为光线的原因,她身后的道场显得愈发昏暗幽玄,而面前的草场却绿得仿佛在呼吸——而她恰好就站在这明暗的分界线处。
少女的脸庞并不清晰,深黑色的发丝在春日的树荫投影下透出一种绿色,若隐若现的细眉似初生的柳叶。
熨得没有一丝褶皱的黑白袴服包裹住她的身躯,露出两截白如霜雪的手腕。
左手准星,右手搭箭。
箭已在弦上。
仿佛下一箭就要射穿这一帘烂漫的春光。
不知是摄影师的技术太好,还是机缘巧合,总之,这张照片在色彩、构图、意境上几乎都拉满了,甚至有在社交平台上火出圈的潜质。
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想用这张照片做报刊封面。但登刊必须得到白鸟澄音的同意。
“……也不是不可以。”白鸟澄音说。
反正这张照片没完全露脸。白鸟澄音上辈子作为音乐家就没少接受类似采访,和之前的经历相比,这已经算很低调了。
重点是他们把她拍的很好看嘛!
……
不出意料的,照片登刊之后,白鸟澄音小小的火了一把。
具体表现在于,现在无论她走在校园的哪个角落,总会有人凑上来和她搭讪。
她原本就极力避免自己变成这种校园风云人物,因此入学乌野之后格外低调,没想到之前的努力这么简单就被打破了。
在学校里的时光突然就变得难熬起来。
和势如长虹的弓道部相比,乌野男子排球部那边虽然也有长足的进步,但他们在击败四强种子伊达工之后,还是以2:1的成绩输给了青叶城西。
比赛完那天,日向翔阳来向她道歉。
“翔阳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约好了等决赛打白鸟泽的时候要请学姐来观赛,结果,还是失约了。”日向翔阳强颜欢笑,但身上的萎靡气息几乎遮掩不住,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夹杂了哭腔,“都怪我,是我不够强,所以最后一球被拦下来了……”
白鸟澄音叹了口气,认真安慰他。
日向是这么个状态,影山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自从上次的“告白事件”后,白鸟澄音预见到了某种危机,正好弓道部和排球部最近都忙得不可开交,于是她趁着这个时机,悄无声息地、逐渐地拉开了和影山飞雄之间的距离。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去排球部露面了。
同一天,她收到了及川彻炫耀般的短信。内容大概是这回青叶城西也打进了决赛,接下来要铲除的绊脚石只有白鸟泽了——虽然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和轻佻,但澄音还是能隐隐察觉出隐藏在语言之下的焦虑和不安。
及川彻的焦虑和不安其实从未停止。用岩泉一的话来说,这家伙在排球上面永远不知满足。在天才与自信的背后,是真实的偏激、扭曲、尖锐和躁动——这些都不是什么光明的特质,却是支撑他继续燃烧的养料。及川彻看起来像在走一条铺满鲜花和掌声的青春之路,但在他自己眼里,恐怕他脚下的路可以用危如悬丝来形容。那些收获与快乐固然是真实的,但他的理想太大,太深,是一片能溺死他的海,他要创造神迹才能做那个分海的摩西。
及川彻问她要不要来看比赛。
几秒钟后,又说,他要撤回那条消息,让她不要来。毕竟那天又不是双休日,学校里应该还有课的。
最后,他说,登刊的那张照片很漂亮,他买了好几本杂志收藏。
看着及川彻恢复了嘻嘻哈哈的语气,白鸟澄音沉默良久,敲字回复:
“我会去看比赛的。”
“……?”
对面没有马上做出回复,白鸟澄音也就当他默认了。
本来她也只是打算通知对方一下。去不去又不是及川说了算?小岩也在队伍里呢。
这么想着,她关掉手机,把手机丢到桌面上,上床睡觉。
另一头,差点摔下床的及川彻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发呆大概五秒后,快速给某人拨了电话:
“小岩——不得了了!”
“阿澄明天要来看我们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