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陆祁寒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她欲起身，却浑身酸疼，索性就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她侧头环顾四周，屋内并未见蓝钰身影。

说到底，她昨儿个是如何回房的都没印象，只依稀记得，蓝钰的身影好似在眼前出现过。

陆祁寒回顾着这痛苦的两天，她竟真的穿越了，若不是身上切实的痛感，她或许会觉得自己正身处一个不易醒来的梦中。

随着开门的吱吱声，陆祁寒的思绪也就此被打断，她虽不能动弹，单凭借着那轻盈的步调，便可确认，进屋的人正是蓝钰。

蓝钰将端进来的盆儿搁置在桌儿上，又将擦布浸在温水中。

陆祁寒侧过头，望着他的背影，想到赵开昨日口中的污言秽语，一阵叹息，只恨自己势单力薄，不能好好教她做人。

“蓝钰……”她声涩又低沉，“大哥、知道了吗？”

蓝钰没回应，只是垂着头，拧着手里的擦布。

“我把大哥的脸，陆家的脸，都丢尽了……”

蓝钰带着手里温热的擦布，一步步向陆祁寒走来，四目相对之时，陆祁寒迅速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陆祁寒心脏霎时漏了一拍，转瞬又归于平稳，这倒也不足为奇，就二小姐那般行径，就算被千刀万剐，也难解蓝钰心头之恨。

陆祁寒盯着他手中的擦布，缓缓闭上了眼，自己又是这般光景，和砧板上的鱼没任何分别，她轻叹着，“真可惜啊……”

下一秒，陆祁寒的被子被掀开，温热的擦布遂即贴在了她战损的皮肤上。

她猛地睁眼，发现蓝钰正坐在身边，慢慢擦拭着自己身上的伤口。

“你……”你怎么不趁机杀了我，陆祁寒抿了抿嘴，“起的真早。”

的确，现在对于蓝钰来说，是报仇的最佳时机，陆祁寒身弱尚且动弹不得，他完全可以借身边的任何一物，捂住陆祁寒口鼻，给她最后的致命一击。

“已经巳时了。”蓝钰垂着双眸，暖黄的日光恰好照在他脸上，映在他眸中。

陆祁寒看着她，不自觉陷了进去，怎么也挪不开眼了。

“啧……”较深的伤口遇到擦布的摩擦和热气，不免有些刺痛，陆祁寒脸上骤现狰狞。

蓝钰下意识将手抽回，擦布则留在了陆祁寒身上，他又忙将擦布拾起，起身去盆中搓洗。

“我居然睡了一天吗……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吗。”陆祁寒明知故问，不知为何，她就想让蓝钰承认些什么。

她见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然换了个遍……陆祁寒想到这，老脸一红，她轻咳一声，支着胳膊准备起身。

蓝钰见她要起身，忙加快了脚步赶来，“二小姐，你且歇着吧，要做什么吩咐便是。”

“都说了，不要叫我二小姐了。”陆祁寒在他劝说之下，又重新躺了回去，“我想，我想拿书看……”她瞥着桌上的那本医书，示意蓝钰拿过来。

蓝钰回身看去，又转了回来，继续给她擦着伤口，“歇息几日吧。”

“不成！”陆祁寒言语间透着不容置喙的气息，“于我而言，眼下、时间就是生命，耽搁不得。”

陆祁寒决心在期限内将债还清，为蓝钰赎身，奈何身无长物，只有那点子医术方可卖弄，但到了这个地界儿，她才切实明白，自己在所掌握的那些中医知识，当真只有冰山一角，需精进之处颇多，古人智慧的结晶，远在她眼界之外。

“那……”蓝钰将陆祁寒摊开的前襟收好，起身去拿书，“我讲与你听，可好。”

陆祁寒瞳孔微颤，有些受宠若惊，“当真？！”

“当真。”蓝钰取一椅子搁到床前，“若我有不解……”

“我与你说明！”陆祁寒忙应道。

她看着坐在床边的蓝钰，一股暖流从胸前淌过，前日还噤若寒蝉冷若冰霜的夫郎，如今竟坐在身边，给自己说书。

据陆祁寒的记忆，蓝钰是二小姐年少时在街边捡回家的小乞丐，二人同吃同住，情谊颇深，久之，俩人对彼此产生了好感，二小姐便与他正式结为夫夫。

不想两年前，二小姐一经沾染酒色赌坊，性情大变，待蓝钰也不像从前一般。

蓝钰一再隐忍，这一忍，就是四年。

令陆祁寒意外的是，如此境遇下的蓝钰竟不减求知欲望，“蓝钰，你今年多大了。”

“年二十。”蓝钰翻着手里的书。

陆祁寒尴尬道，“我也二十……有三……”她不想两人年纪竟相差如此之多。

“我记得。”蓝钰不咸不淡道。

陆祁寒突然记起，这二小姐与自己姓名、长相皆为相同，那年岁应该也等同，她顿感自己问了句废话。“读吧。”

蓝钰翻阅间，发现了陆祁寒折好的书页，他将那页展开，刚要张口，就被陆祁寒制止了，“从头来，我想听你从头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