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燕小记（8）

天色已暗透，公孙策回到卧房时，却见飞燕静坐在卧榻边，手臂弯曲、拳头抵着侧脸发呆。案几上，红烛燃起的火苗“呲啦呲啦”作响，红红的火光映照着飞燕略圆的脸庞，衬的那脸庞水灵、粉嫩，公孙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跟现在的汐嫣年龄一样的飞燕，不禁心猿意马起来，走近卧榻边坐下，将身旁之人揽进怀中。

“跟她说了？”怀中之人的声音有些低沉。

“说了。”公孙策用下巴轻抵飞燕的小脑袋：“你这个女儿啊，鬼灵精怪的很，完全就是你十几岁时的模样。竟以你我并不是指腹为婚为由，将我一军。”

飞燕侧身，望向公孙策：“公孙策，其实……我是觉得，你我多少有些残忍了。我们当初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完全没考虑过，她会长大，会有自己的想法，也会有自己喜欢的人。也许就像……”

“就像什么？”公孙策挑眉。

“也许就像当年的你，亦或是当年的我，”飞燕抿抿嘴：“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陆湘湘，无法接受马大哥。”

公孙策轻叹，轻握住了飞燕的手：“夫人，事已至此，自不必自责。咱们与你包大哥跟楚楚是世交，且先不论汐嫣嫁过去会不会幸福，就飞儿这孩子的经历，至少你我是从根儿上就知晓的。如若被汐嫣遇上你二姐夫崔明冲那样经历的男子，岂不得不偿失？”

飞燕听着，胸口一阵闷气：“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是可以比较的事情吗？崔明冲虽负了云霜，可是任职后也并未悬崖勒马，一直心怀愧疚。是二姐她太重情义了。”

“好了好了，是为夫的说错话了。”公孙策轻点飞燕的鼻尖：“不论怎样，你我都是为了女儿好。再说，你那个女儿嫁过去啊，我看，别把开封府搅个天昏地暗就是好的。”

听着公孙策讲着，联想到汐嫣大闹开封府的样子，飞燕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侧脸上浮起若隐若现的小梨涡。公孙策抬起飞燕的下巴就要落下一吻，却被飞燕一手挡住了唇。

“夫人，为夫今日在府衙，看了一天的民生要务，脑子都变作浆糊了。你就，不可怜可怜我？”公孙策委屈道。

飞燕瞥瞥公孙策，再指指案几上的红烛：“它还燃着呢。难不成，一会要我顶着入秋的天气，下床去吹灭它吗？”

公孙策坏笑：“遵夫人意旨。”说罢，跑向案几，吹灭红烛，转而急巴巴地飞奔回床榻。瞬间，帷帐落下……

……

终于等到一个无风的日子，阳光兀自穿过碧空。汐嫣换上了她那身最喜欢的青衣绿裙，长发松松散散披在颈肩，发髻处别了一枝精致的珠花簪，俏生生的十分好看。汐嫣勾勾手指，一个眉眼精致的丫鬟双手交叠，蹑手蹑脚的踱步出来。汐嫣勾唇一笑，得意地向宅门外走去。没走两步，那个愣头愣脑的大高个儿侍卫就随在了身后。汐嫣一顿，不悦地停下脚步。

“周天，不许跟着，今日，让柳儿随着我就可以了。”汐嫣并未回头。

“小姐，在下可不敢。”周天跑向汐嫣身侧：“我是奉大人和夫人的命令保护小姐，没跟好你，我会被降罪的。”

“不可以！”汐嫣脚一跺：“我跟柳儿是要去置办一些女儿家的物品，你跟着不方便。”

“这……”周天挠挠头，一副进退两难的样子。

“放心吧周大哥，”汐嫣坏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我担着，爹娘不会怪罪的。我去去就回。走啦柳儿。”说罢，揽起柳儿的胳膊就向外奔去，留下一脸懵的周天愣在原地。

时值晌午，马市街人流嘈杂、熙熙攘攘，街道两侧小商小贩的叫卖声不断，处处人声鼎沸。

“柳儿，看，前面就是京师有名的和乐楼。”汐嫣跳着脚，指指前方一座装饰华丽的酒楼。

“还真是。”柳儿顺着汐嫣手指的方向望去，眼中满是期许。

“咱们去犒劳犒劳自己，走。”汐嫣笑着就要飞奔过去。

“小姐。”身旁的柳儿却迟疑起来：“咱们身上的银子够吗？”

汐嫣偏头：“你操的心可真多。有我在，还怕付不出顿饭钱？”话音刚落，却听街道深处传来一阵马蹄急踏的声音。汐嫣顿住，细细听去，那蹄声急且乱，定睛一看，果不其然，四匹大马正穿过街道朝这边疾驰而来。汐嫣护着柳儿向后闪躲，却见街道中间一约摸三四岁的小女孩儿蹲在地上，拿着根树枝百无聊赖的画着土圈圈，对将要面临的危险毫无察觉。

“糟了。”汐嫣心头一紧：“孩子小心！”汐嫣叫喊着，飞奔至小女孩儿身旁。

“小姐！”柳儿吓的直呼汐嫣，却是分毫不敢踏入街心半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汐嫣撑起双臂一推，小女孩被连滚带爬的被大力推至街边。眼看着马蹄即将踏上，汐嫣已是躲闪不及，害怕地闭上眼睛，双手撑在额前。

“吁！”只觉手腕处一阵酸疼，一个翻身，汐嫣被一股大力拽上了跑在最前面的马背上，身后，一个略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