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西番莲！

云深之处——第一章

“轰隆隆——”

天空中飞速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密布的丛林，接着传来了摄人心魄的雷声。

丁念坐在窄小的诊所里，浑身打了个哆嗦。

“吱呀，吱呀。”

丁念抬头一看，老式的瓦灯在头顶摇晃，摇摇欲坠。

门诊室的这破灯什么时候能换一换，很危险的，丁念在心里抱怨。

眼瞅着天空被厚厚的乌云遮盖，雨已经从北山逐渐向南偏移，不久就要来到这里，丁念放下手中的医嘱单，出门迅速换好水鞋、蓑衣，抱着大块的塑料棚出了诊所。

刚跨出门，又一道撕扯的巨响，大雨倾盆而至，瞬间就淋湿了丁念的蓑衣。

“快收衣服。”

“孩子他爹，快把鸡棚盖好。”

“这雨也太大了吧，会不会山体滑坡啊，我明天上班可咋整啊？”

大雨夹杂着邻里的嘶吼声，突然一阵热闹。

丁念二话不说，抱着塑料棚就往诊所后园跑，所有的鸡鸭，羊都放养在外边，菜地里的苗也才播上，这要是被雨淋生病了怎么办？

余所长和朱医生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好好照看，都怪她大意，诊所新进的一批西药没有入库，她忙于清查，这才疏忽了暴雨。

雨滴从帽檐落在她的黑睫，又顺着她柔和的面部线条落下，浸湿了脖颈和胸膛。

“丁医生，丁医生。”丁念正忙着清点鸡棚里土鸡的只数，听见远处有人大声喊她。

她扶扶斗笠，抬头，隔壁大婶儿拼命挥舞着手臂和她招手。

“怎么了，杨大婶儿？”暴雨太大，声如洪钟，丁念扯着嗓子回应她。

“丁医生，丁医生。”许是没听见回应，对方又扯着嗓子喊她。

雨太大，丁念被雨淋得睁不开眼睛。

“你说。”丁念又调大了音量。

“你李婆婆手脚不便，你能上来帮她收收院子里晒的谷子、苞谷吗？”杨大婶指了指她家旁边稍旧的木质屋子。

丁念视线移过去，正见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勾着腰，步履蹒跚地把谷子往家里搬。

“好！”丁念飞快地把鸭棚，羊圈盖好，扶着斗笠飞快地冲上台阶，往李婆婆家跑。

自己种的，期待了好久的西番莲架棚都来不及盖了。

顶着狂风骤雨，收拾了好一会儿，才有把李婆婆家的谷子、苞谷全部搬到室内。

“孩子，谢谢你了。”李婆婆拍着丁念潮湿的后背，一脸感谢和喜爱的表情。“休息会儿吧，等雨小了再回去。”

丁念听话地坐在了小板凳上，接过李婆婆递来的毛巾，虽破旧但干净。

丁念这才细细打量起李婆婆家的陈设，都是清一色的木制品，但都因陈旧而腐烂发黑，屋子昏暗，只有门外一个老式灯泡还在发着暖黄的光，没一样值钱的东西。

但晾衣架上挂的苗族服饰却精致漂亮，引人注目。

“你喜欢？”李婆婆注意到丁念一直盯着苗绣在看。

“嗯，婆婆，你绣的真好。”丁念瞧着那花纹，堪称绝品，忍不住称赞。

“哎，难卖啊。”李婆婆叹了口气，弓腰从接好的井水里倒了一杯给她，“孩子，来，喝口水。”

丁念握住掉漆的铁质口缸，道了声谢谢，鼻头莫名泛酸。

这么好的苗绣服饰，肯定花了婆婆不少的心血，却因为没有好的营销渠道，挣不到钱，也让这项美丽的工艺品难以走进大众视野。

“婆婆，你家的谷子湿了，还能吃吗？”丁念看着身旁饱经沧桑的脸颊问到。

李婆婆为人质朴，靠苗绣为生，好不容易攒下点钱来想给孙女作嫁妆，却被前几个月打着帮父老乡亲脱贫致富幌子的一伙人给骗了，说什么投资种地，乡亲投资，他们种地，事后给分成。

结果地没种完，人倒是先跑了，骗了父老乡亲不少钱财，李婆婆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有的钱全投进去了，可全打了水漂。

“下雨天，空气潮湿，容易发霉。”李婆婆这几个月越发枯瘦，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婆婆，过去的事就过去吧，还是要好好吃饭啊。”丁念不会安慰人，想了半天也没能合理地表达她的同情。

但看着李婆婆这幅样子，只道是那狼心狗肺的无良骗子，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也下得去狠手，别让她撞见这些人生病，她宁肯背上见死不救的骂名，也不会让那些人好过。

狂风急骤，大雨像瀑布一般直泻而下，整座山里都被雨声所遮盖，寂寥清幽。

丁念好心陪着李婆婆拉了两个小时的家常，耐心地听着她道这些年攒钱的不易，钱又是怎么被人骗走的。

李婆婆重复讲了好几遍，丁念知她寂寞又自责，于是耐心听着。

到夜里差不多十点，雨终于下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