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青州境内月色暗淡，星子倒还有几粒。城外醉方山的山腰处隐隐传来阵阵夜歌，伴随着夜枭的啼声在山谷中回荡。

轻风掺了茉莉花茶的味道，悄然吹进亮满了烛光的屋子。屋内的倩影盘坐在垫子上，口中哼着旁人听不清的旋律，双手也不停歇地忙碌着。

“师尊呐，夜深了，明日再做吧。”一豆蔻少女端了杯茶随着晚风进到屋内。看着满桌的竹扇骨以及纸笔，她心中明白，师尊又在想重要的事了。

“就快完了。”桌前的人随意回应着，但她载了岁月的腰却有些乏力。

“这烛光这样暗，多伤眼呀！”少女放下托盘，赶忙转身聚了几盏灯放在桌上，随后坐在桌边，望着那个认真制扇的师尊。

她没有帮忙，她从不敢碰师尊的扇子。

“寻雁，你回去睡吧，不用在这儿陪我。”她忙碌的双眼甚至不曾抬一下，只有发髻上的簪花流苏在微微晃动着，烛光衬得它和那些白发一样，一闪一闪的。

寻雁双手抱膝，眨巴着眼睛道：“没事儿，我今晚失眠。跟师尊多待会儿，心安。”

“怎么，你小小年纪心事还不少？”她终于抬起头来，皱纹稍布的眼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小徒。

“师尊自己心思重，却不准我有烦恼？”

她也不否认，只是笑问道：“是不是白天跟觅真闹别扭了？”

寻雁晃着双脚答道：“才没有，我跟师姐好着呢。”

“那是待鲤？”

“不是啦，师弟他那么乖。”寻雁又摸了摸自己肩头两旁的小辫。

“哦，前两天是谁跟我告状说待鲤浪费水来着？”

“哎呀，我就是想出去看看嘛。”她此时才双手托着下巴，表现出可爱的神情来。

“出去看看？跟为师说你想要看什么？”

“听说别的派门年年都去秘州参加武林大会呢，人山人海的可热闹了！”寻雁的眼中好似泛出了星光。

“所以你是也想去参加喽？”

“当然啦，到时候肯定能见到各派的神仙人物比武，要是能趁机学个一招半式的多好啊。”说到此处，她竟激动地摇起脑袋来，辫子上的野菊花也跟着晃动起来。

“孩子大了，嫌为师的功夫不中用了。”

听了这话，她赶忙摇着双手解释道：“不是不是。嘿嘿，师尊您是一派宗师，功夫当然没得说。但是徒儿还从来没见过其他武者是什么样儿呢，在这个山坳坳里都待十六年了。出去开开眼界也是成长的一部分嘛。”

此时桌前人放下了手中的作品，静静思考了一会儿道：“你说的也对。”

正当寻雁以为得到了应允之时，却听对面淡淡道：“还是再等两年。”随后又低头制起了扇子。

“师尊呐，再等我都错过最佳成长期了。您瞧这满墙的扇子，都要塞不下了。”

“是啊，已经这么久了。”那些制好的、制坏的，新的、旧的，清一色竹骨的题字扇子，填满了那些书架，可落在伊人的眼中竟仍是空空荡荡。

夜风将门外梧桐的枯叶叩在窗棂上，敲打着声声时间的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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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翥珏一行人相顾无言，只是各自默默走着，与来时的光景全然不同。

揽清也收起了顽皮的性子，但好奇心仍是止不住。自踏上另一条街开始，她便如蜜蜂一般，不断在明虚耳边小声嗡嗡着，极力想要探知师父和大师兄脑袋里的秘密。

明虚只得不住地挥动拂尘，驱赶着耳边的杂音。奈何他身后还背着登羽，不便换手，驱赶的效果不是很理想，他便又开始了叹气。

苍元此刻却停下来，转身一把抓住了揽清道：“莫再出声了，前面要经过城门，你们各自施展隐身术，待为师将城门的空间移换便快速通过。揽清，你去照应一下李公子。”

揽清对师父的分配很是不满，可又不得不从，便慢腾腾地挪到了李翥珏身边。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纸黑字的符来，用两指夹住，默念仙诀。不一会儿，那符好似有了生命一般，自行飞至头顶，洒下几点金光，刚巧将二人罩住。

李翥珏此时虽然有些沮丧，毕竟白天还是李家公子，晚上便成了道观仆役，心神颓丧也是难免。但这道法一起，作为整日读书练剑的平凡人，他仍是会感到好奇与震撼。即使他努力使面色保持平静，可在揽清眼里，他依旧是目瞪口呆的模样。

“愣着干嘛？走啊。”揽清瞧着有些局促的李翥珏，心里泛起了一丝得意。可路仍是要赶的，便不断小声催促着他。

李翥珏闻声便紧跟揽清脚步，在符罩下快速移动着。

行至城门前，但见此处守卫人头攒动，高举火把，这似乎是一道难关。

此刻远处天空已有些泛白，李翥珏心中还是有些怀疑这符的可靠性，想着待到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