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活人的温度。

“你们，怎可如此？”不是妖人，是自己终究落进了骗局。李翥珏此时才全然明白过来。他感到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被明虚扶稳了。

“师父，他这是？”明虚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李翥珏心生疑窦。

“我借了一丝先前那妖孽留在马腿上的阴气，堵在你大师兄的心口处。沐风他没有道法护身，挨得近了精气自然流走，登羽也就借此转醒了。”

“荒唐！”李翥珏用力推开了明虚，“以妖气附在活人身上，做局瞒天过海，各位种种行迹，恕在下不敢苟同。”语毕，他感觉自己如溺水一般喘不上气，只好倚石休息，不再言语。鄙夷的眼神却一刻不停地扫视着眼前这群不知心里装着什么的人，他颤抖的手仍握紧佩剑，随时准备着以命相搏。

但他却未注意到身后五丈处的树枝上，一双锐利的眼睛正注视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李公子，你的心情我等固然明了。但如不使出些手段，凭着令尊的脾性，怕是难以将你带出。”登羽上前辩解道。

“虽不知各位为何定要捉住我不放，但若想要在下相助谋事，大可以诚相待，如此家父未必会阻拦。然各位却选择了下下策，骗取我之信任，利用我之愧疚，实乃不智。”李翥珏此刻的声音虽弱如蚊蝇，但语气中透出的坚毅不减。

“是哦，师父，为什么呢？”揽清此时仿若一个掀开神像面纱的孩童，惊奇与疑惑同时冒出。

明虚在身后扯了扯揽清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多话。

“唯有亲身所历，方能明白此害之苦。我要的是你自心所发之愿，而非止于唇齿之间的仁义道德。”苍元的眼神不再如先前那边飘忽不定，瞳眸中散出的利光仿若一个带兵杀敌的将领。

这番话在李翥珏的心头生出了几分重量，可他不确定这是否又是另一个骗局。思忖间，苍元声音又至：“你若此刻无法决心与我等同行，那便回去。贫道亦不愿祸殃无辜。”

李翥珏心中思量，苍元所指必非常人所能知。“道长如何就确定此事可为在下所破？”

“公子非是能破此困局，而是可利我之矛，厚我之盾，与敌人兵刃相接时，可再进其心口三寸而已。”

“听道长所言，此人应并非在下。我既无长才，也无勇谋，实无法为道长分忧。”

“公子妄自菲薄了。贫道敢断言，以公子之质，入我道门不出五年，定有影响全局之能。”

“此言差矣。既然登羽道长已经无事，先前之约也便不作数，在下就此告辞了。”

李翥珏话未及落地，便已大踏步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揽清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师父挡下。“他若非是心甘情愿，收之无用。登羽留下，其他人随我回玉州。”

登羽与师父、师弟们告别，便匆匆追赶李翥珏的步伐去了。随在他们身后的，还有树上那如魅的矫健身影。

“那木脑袋有什么好？干嘛偏就守着他，还叫大师兄受委屈？”揽清抱着手踢着一块小石子为登羽打抱不平。

“师父这么做自然是有理由的。”明虚整理了一把手中的拂尘，仿佛在替登羽淡淡回答着。

“什么理由？”崎岖的山路也无法阻止揽清的好奇。

“该叫你知道的时候便会告诉你。”

“现在怎么就不是时候了？”

“你年纪还小。”

“年纪和这些有什么关系？我可是很聪明的！师父，你的得意弟子是哪个？”揽清将期待的目光转向了苍元。

“是你大师兄。”苍元转着念珠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除去他呢？”这在揽清的意料之中。

“你二师兄。”苍元眼睛也没眨一下。

“还有呢？”揽清不甘地问着。

“你三师兄。”苍元捋了捋胡须。

“最后呢？”揽清的语气有些慌张。

“没了。”

“爹！”她终究还是嘟起了嘴，极度不满又略带委屈地看着眼前一脸慈爱的老头儿。

苍元笑着对明虚道：“瞧瞧你这妹妹，都被你们宠坏啦！”随即摸了摸揽清鼓起来的脸蛋。

“师父，这事儿得去问二师兄，他最是由着揽清胡闹。”明虚不愿替他人顶包，尤其是他二师兄。

“法玄师兄他最好了，不像某个啰嗦虫。哼！”揽清可听不得明虚说法玄的不是，即便当事人不在，仍赶忙开口维护。

“为兄那是怕你得罪他人还不自知，到时再为一众师兄弟惹来麻烦，你......”

“不听不听，爹爹我要乘鹤辇回去摘柿子吃。”

“哎呀，可是鹤纹袋被登羽带走了。不然你去叫明虚带你御剑回去吧？”苍元满脸写着想看热闹。

“不要，我有爹爹。”

“天上风大，我这一把老骨头再晃散了。还是叫年轻人多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