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半眸错念,前尘落云边。芍药开在虎山前。怎奈萱情已了,落花辞了长天。
喂过松晨,登羽抱了盆刚移栽好的杜鹃走到桂树下,放上榆木桌,落座道:“师父,明虚他们应该已经快到绛州边界了。”
“嗯,希望这三个孩子都能有所得。”
说话时,苍元盯着山那边大片的紫薇,缓缓拨动着手中念珠。一旦起了春风,世间复苏的万物都像是被什么催赶着,不自觉地就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看着师父若有所思的模样,登羽忧心道:“是天机到了吗?”
听了徒弟的问话,苍元捋了捋须,笑道:“先前他们在不断地积攒实力,咱们也终于等来了契机。变数太多,但不搏一搏,怎么知道呢?”
谈论这样严肃的事,他却很轻松。这笑容仿佛在向他人宣告自己是置身事外的,可对于明眼人来说,真是欲盖弥彰。
貌似看出师父的心事,登羽轻叹道:“先前回山时,师父您说他不同,如今他果真想起萧晏麟来了。”
登羽的预想好似不大对,此时苍元的脸色并没有什么转变,反而回过头看着他道:“那不是很好吗?你怎么一副炸毛猫的表情,跟阿咪一样。”随后竟指着大徒弟哈哈笑了起来。
“早知如此,就叫他烂在林子里被狼吃掉好了。谁还要去救他。”
登羽此时的模样的确不大好看,如同一个呲牙护食的小动物,头发丝都根根含了怒意,直往天上冲。
“看看,你这孩子,为师以前可没发现你竟如此记仇。一身两世了,不要混为一谈。”
“可他还是那个性子,做事不分青红皂白,总以为别人要害他。”回想起碧州之事,简直叫人冒火,那是他登羽道长几十年来头一回如此低声下气。
即使没有那些成见,他也永远无法去怨师父,因此沐风无论哪面都是靶子。若没有苍元看着,他的巴掌大概早就落上了石桌。
想起登羽年幼时执意要跟随自己的样子,苍元拂尘一扫,头顶的桂树竟在春日绽满了花。缕缕桂香沁入心脾,安神抚躁气,缓缓降下心中尘念烦忧。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道术催开的花便都谢了,香甜的气息却还留在风中,旋旋而落。苍元此时才和声道:“那时候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对于这件事,他问了师父无数遍。即使第一次就得到了答案,却仍忘不了那日的亲眼所见。
他定了定神,稍带些倔强道:“弟子知道,是王绻柊的阴谋,他也是受害者。可是这样一来,神剑出锋就成了必然,没的调解了。”
“对呀,所以跟为师去找你鹿尘师叔一趟吧。”语毕,呵呵笑着,好似又想到了什么新鲜点子。
实际上,登羽和鹿尘的观点是非常一致的,他们都宁愿缩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自我修行,也不想管世间俗事。
可他偏偏又是那样重情,眼看着师父手足即将逐个陨落,一切终将凋零。即使他最后守住了这座刻满时间纹路的鹤云观,之后又该当如何?
“师父,弟子真的只能隐于暗处吗?师弟他们说不定......”
放下念珠,苍元打断了他的话,神情严肃道:“登羽,为师还是那句话,世间因果万千,唯大道不变,圣人不欲现贤。你师弟们是跟着自己的命数在走,唯有你,是真正与道有缘,与我有缘。传承的重担也因此必须由你来抗,换作谁都不行。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保全自己,不要让我派世代道脉断绝。”话落,眼眸中聚起了些名为希望的光。
看着师父期望的神情,登羽虽仍想再争取一下,可他拿不出更好的法子来,只好低头应道:“弟子明白了。”
欣慰地浅笑两声,苍元起身道:“走吧。记得带好定身符,你师叔等会儿又该气得跳脚了。”
登羽的想法苍元太清楚了,但他绝不能将一切都投注到即将到来的战争里,哪怕只保住一个也是好的。
离开玉州已有小半月,为使得历练发挥应有的功效,明虚否绝了揽清的御剑提议,决定徒步前往。
三个穿了青灰色道袍的道人,一个抱着拂尘,一个拿了长剑,一个因聒噪而被压了一身的包裹,就这样匆匆行走在绛州与玉州的分界线附近。
拨开那些到处都是的金银花藤蔓,沐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明虚身后道:“师兄,咱们这次去绛州要拜见大师伯吗?”
“看情况吧,那边忙得很,也许会在妖怪窝里遇见她。”明虚走在头前开道,单手施展驱邪咒,以防毒虫侵扰。
奇怪的是,走了这么久,他竟未感到任何波动,甚至连一只蚊蝇也没有。
师兄的话叫沐风心里犯了迷,大师伯跟妖怪窝,怎么想都联系不到一起。
“沐风,绛州你应该很熟吧?”即便扛着三个包裹,也丝毫挡不住揽清想聊天的心。
提起绛州来,沐风顿感一阵凄惶,幼时的温馨家园,如今竟成了妖魔横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