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落英片片易老，忱忱心思如故。凄凄前路坎坎，回首不见归程。

绕过前方的大榕树，便是闫各庄的村口。黄泥残垣已尽，明虚带着两个师弟，踏出了锣鼓喧天的人潮。

回忆着方才自人堆里匆匆瞥见的表演，揽清兴奋道：“村里耍牙的大师好厉害啊，那么长的野猪獠牙，他怎么塞进嘴里的？师弟，你以前在这儿见过吗？”

沐风眨眨眼道：“我小时候听人说过，绛州的村寨里若是发生了瘟疫、虫害，或是有妖魔来袭，就会请耍牙的来表演擒鬼驱魔。方才的婆婆说这里已经连着演了七天，估计灾情很是严重。”

话音还没落地，四周的氛围忽然间变得沉闷湿黏起来。再往前走，大地竟也在微颤。

渐渐地，轰鸣声骤响，震耳欲聋。

“这什么动静？”揽清皱眉拨开面前的荆丛，耳畔吼声阵阵，她未察觉到身旁来人。

蓦的，自树影后闪出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挡在揽清的面前。

来人严肃道：“别过去，前面有妖！”

抬眼望去，他头顶的凤翅盔在光束下斑斑烁烁，雄姿英发。

角角落落随之而出的，至少三十来个人影。他们头插树枝，压低了身形，手里紧握一柄柄鱼龙刀，双眼紧紧盯视着荆丛彼方，聚神屏息。

前方是个十几人的包围圈，圈内两个巨大的虫妖在不断扭动、嘶吼着，喷溅入地的毒液正滴滴侵蚀着贫瘠的焦土。

妖身上有一灰袍道人，长发微扬半空，两道金符飞绕身旁。她挥舞一柄青龙戟，在两虫头顶上轻巧地来回跳跃着。

“你谁啊？”对着来人大声发问，揽清后退了一步。待透过荆丛缝隙看清对面情形，她慌忙回过头扯着脖子喊道：“哥，快看那是不是大师伯！”

得到肯定，她三两步跨过荆丛，吸一大口气朝半空喊道：“师伯！小心后面！”

一道劲风自上扫落，净鸢的声音稳稳落地：“退一边去。”

向前挪了几步，虽仍是在外围，沐风此刻才看清，地面上已聚集了百十条小型虫妖，口边利齿霍霍，正不断寻找着包围圈的突破口。

他心中一紧，快速向明虚道：“师兄，真的不用帮忙么？它们数量太多了。”

思索片刻，明虚自袖中掏出三枚方孔钱币道：“牵制就交给府兵，你们跟我去起阵。”

说罢，还不等揽清反应，拉起两个师弟就钻进了包围圈。

他先使了个防御术，以防小虫的靠近，又瞬间自腰上锦囊中抽出一把冰刃匕首来。

手诀配合术法而起，用自身灵能催发冰刃，寒气登时阵阵外溢。将冰刃插入地表，明虚飞身速奔，环着正与净鸢缠斗的二虫，逐渐形成了个结出冰凌的霜色法阵。

“中间两个是虫妖王，先擒住它们。等下我将你们分别传送至对面坤位和巽位，用这方孔钱配合锁魅术，我一举右手，你们就将之灌入地下对应卦位，明白了吗？”

“明白！”

接过师兄手中的钱币，周身金光一闪，沐风和揽清已瞬移到了各自相应的卦位。三人口中念念有词，神情肃凛，钱币玲玲作响，在空中飞转不停。

等到钱币周围符纹已成，他们同时将之灌入脚下卦位，一道巨大的耀眼法阵瞬息间拔地而起。充斥着整个包围圈的寒芒深深刺入虫妖躯体，紧紧锁住它们身上不住扭动的幻彩骇人花纹。

“锁魅法阵？小子们干得好！”

巨虫妖因法阵力量的钳制缓下了动作，虽然净鸢并不太需要这样的援手，但看见小辈们的成长，她依旧很欢欣。

回过身来，冲着只剩下口中毒牙还能蠕动的二虫，净鸢嫌弃得脸都皱成了一团。她高举青龙戟，大声道：“丑东西识相点儿，等下最好别给我爆汁。”

单纯的宰杀几乎没什么声响，虫妖倒地的时候，众人只觉是天上在下肥肉。法阵阻止了毒液的外溢。

随着承载了道源力量的光团飞向天际，地上密密麻麻的一群虫尸也缩了水，即将消失殆尽。

战斗结束，那名荆丛中头带凤翅盔的青年，带了一大队人涌至净鸢身边，沉声问道：“参军大人，您无恙否？”

将青龙戟随意向地一插，甩了甩衣袖，她轻松道：“我没事，府兵有伤亡吗？”

“只有两名轻伤。”

点点头，净鸢见明虚他们已将法阵收好，便朝那边招手道：“明虚，你们几个过来。”

战斗圈里，大地被毒液侵蚀的痕迹还在无声呜咽，不远处繁茂的新藤正奋力生长。

“赵将军，这三个是我的师侄，接到玄门号令来帮忙的。”随后又跟孩子们介绍道：“这是中军将军赵简生。”

三人一并行了礼。

见了明虚他们，赵简生绷着一张国字脸，浓眉叠得像小山，连胡须仿佛都要卷起来。停了几秒才严肃道：“多谢三位侠义，果真是名门多高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