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
话说这一厢,走出几里地的简娘心中仍是惶惶不安,后脖颈直发凉。虽然戴了面纱,但总觉得四面八方都有针对她的视线,刺破薄纱而来。
避子药、认亲、假身份。
这几个词在脑子里盘旋了一整天。
她想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可是被人捉住再盯上一盯,双腿就很没骨气的发软。
她忘不了那个总是微笑示人的裴公子长身立在她跟前的模样。
眼神淡漠发冷,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而她,若不顺着他的意,想必真的就要成为一个死人了。
后来的几日,简娘随便择了一处客栈,将自己关在里面。可夜夜难眠,终还是跑了出来。
“哎哟!看路啊!这么宽的道还能撞我身上!”
“对、对不住……”简娘浑浑噩噩,抱着包袱让到一边。
还没往前走两步,裙角被人扯了下。她吓得一激灵,听身后传来一个稚气的童音:“这条手帕是姨姨的吗?掉在地上啦!”
看清小童手里攥着的帕子,简娘倏地掉泪。
“姨姨怎么了,我给你拍拍哦。”
“你看,手帕没脏,很漂亮很干净的……”
小童的娘揉揉自家孩子脑袋,刚想说什么,瞥见女子眼泪掉得更多。于是捂住女儿闹腾的小嘴,温言问:“娘子这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看着这一对友善的母女,又目及那条晓晓亲绣的帕子,连日来勉力紧绷的神经终于“铮”一声断裂,简娘再难自抑,瘫倒在地掩面低泣。
她哪里有什么难处,裴公子给的财宝可保她一生吃穿不愁。
真正遇到难处的是晓晓!
虽然搞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总归是裴公子瞒着晓晓很多,他也根本没有表面那样良善温润!而晓晓……赤诚的真心悉数错付给了一个欺她、瞒她甚至可能伤害她的伪君子。
简娘握紧帕子,眼含泪花。
混迹勾栏这些年,趋利避害四个字早就刻在她的骨血里,就算裴公子不拿钱砸她,她也会守口如瓶,自己识相地寻个借口下船远走。
但不知怎的,真这么做了之后,心头跟刀削铁磨一样,难受得要命。
从前总觉得晓晓很像以前的她,倔强得要命,可她又不如晓晓勇敢,两层高的楼说跳就跳。事到如今,她更是鄙夷自己,晓晓拿她当好姐妹,赤诚相待关照有加,她却说一通假话,辜负真心。
这样的她,与那姓裴的又有何异!
哭了一通,面纱早被洇湿,隐隐约约显现出寸长伤疤的轮廓。
小童见了眼睛睁得圆圆的,朝她阿娘急道:“这位姨姨是不是被欺负啦?阿娘帮帮姨姨吧!”
“姨姨不要怕,我阿娘是远近闻名的松狮,很厉害很厉害的!”
女子无奈地纠正:“不是松狮,是讼师。”
小童年幼,只是常听人这么夸阿娘便记在心里了,实际并不懂何为讼师,只知道阿娘帮了很多很多人,应该也可以帮这位哭花了脸的姨姨吧。
简娘露出怔然的神情,尔后看这女子微微笑了下,柔声道:“在下虞歌,是一名讼师,娘子若需要帮助,尽管道来。”
简娘抿紧唇,似在做最后挣扎,虞歌也没催促,只是叫女儿一起扶人。
“一场秋雨一场寒,地上太凉了,娘子先起来吧。前面有间茶寮,娘子不嫌弃的话,我们母女陪你去歇息一下。”
热茶下肚,简娘的心神终于稳下来。
方才这虞娘子陪她一路行来,道旁确有三两行人同虞娘子打招呼,面上很是恭敬的样子。且虞娘子谈吐生风,落落大方,看起来真是一名见过世面的讼师。
或许,真的可以为她拿个主意?
简娘想了想,道:“我没有官司要打,只是我妹妹不幸落入歹人之手。”
她面上露出惭愧神色,却也没有遮掩:“不怕虞讼师笑话,我胆小怕事,丢下妹妹跑了。现在悔矣愧矣,只想快快将她从火坑里救出。”
虞歌讶然:“前阵子西边闹匪,怎的宋州也出了掠人的事么?”
显然,这是误以为当街强抢民女了。
简娘摇头否认,却不知从何讲起。
她对那姓裴的所知甚少,也不知道所谓商贾子弟的身份是否为真,毕竟,听他们言谈,又有暗卫在手又能伪造文书,听起来不是一般人。
“我只知道对方是京城人氏,将我妹妹带走也是往京城去,走的水路,这几日想来已经到了。”
说着,随手拿出那人当着晓晓面留下的信址,面含难色:“这估计也是假的,算不上线索。都怪我怯懦!唉,这下他们进了京跟泥牛入海似的,怕是再难找寻了……”
本就是病急乱投医,现在决定面对时才发觉自己真是蠢笨,无权无势也就罢了,还一问三不知,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