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
阳倩作壁上观,还被后来去寻他们的众世家弟子亲眼见证,他本人不害臊,夏侯彰这张老脸却快要憋成猪肝色从脑袋上脱落下来了。
夏侯瑾轩方才在会客厅强忍着没出声,生怕自己一个喷嚏就让姜承雪上加霜,此刻回到自己房里才狠狠咳了个痛快,如今总算顺过一口气,抚着自己起伏的胸口,轻声道:
“爹……”他本就是个还没变声的孩子,这一声“爹”喊得温润如水,清透如玉,好似一盆冰雨泼在了近乎火冒三丈的夏侯彰头上,浇了个透心凉,夏侯彰怔怔地看着自己面色苍白的幼子,还想再说什么数落的话,却一时间卡在了喉头,又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这对父子本就一个嗜武,一个喜文,横竖不对付。平常在家里,夏侯瑾轩也总是跟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平日里最会咬文嚼字擅长诗词歌赋的二叔混,鲜少和亲爹有正面交流。这次前往折剑山庄,因为路途遥远,天寒地冻,身体虚弱的二庄主夏侯韬便没跟来,留在明州打理夏侯家的生意,这才让父子俩有了单独相处的时间。
然而,即便如此,夏侯彰似乎除了痛骂自己的儿子,再也找不到其它谈话的内容。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夏侯彰不懂怎么转移话题,夏侯瑾轩看着高大魁梧凶神恶煞的亲爹,也着实有些发怵。每当这时,他就怀念起说话永远轻声细语,对自己无比耐心体贴的二叔来,这一思念,顿时就有了灵感,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夏侯瑾轩抬头看向夏侯彰,道:
“爹,那个,孩儿今日,虽未上场和皇甫兄、姜师兄比试,但仔细观察了他们的武功,颇有些心得体会。”
夏侯彰面色一沉,心想这孩子难不成要和他谈武学理论?虽说所有的武功都能够落笔成文,总结成册,成为凝聚了先贤心血的心法秘籍,但纸上谈来终觉浅,对于学武之人而言,如何身体力行才是最重要的。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以后成为一个只会侃大山的武学理论宗师,然而夏侯瑾轩却没有等他答复,自顾自地往下说:
“皇甫兄练剑,姜师兄使拳,他们二人比试,一人手持兵器,一人赤手空拳。按理说,皇甫兄该占上风。然而,姜师兄内功扎实,反应敏捷,在皇甫兄的刀光剑影围追堵截之下,竟然能一一避其锋芒,并且出其不意,攻其要害,只是因为这不过是普通切磋,并非生死相搏,因此姜师兄每每触及皇甫兄的命门,却又戛然停手,倒是颇为谨慎,分寸拿捏得一丝不差。”
“这么说,皇甫卓占着兵器之利还得姜承谦让,看样子姜承的武功应在皇甫卓之上。”
夏侯瑾轩点点头,道:
“的确。而且我看姜师兄不仅会普通工夫,大约在术法修习上也有所建树。”
听到此间,夏侯彰眼角一跳,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夏侯瑾轩,刚才被那一声“爹”压下去的怒气,又蠢蠢欲动,斥道:
“胡说八道!折剑山庄乃是名门正派,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其门下弟子怎么可能去学习那些乱七八糟的术法!你当人人都像你这般不务正业吗?”
夏侯瑾轩顿了顿,虽然面对这个随时随地都能点燃的炸药包老爹心中有所畏惧,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爹,您先听我说完。孩儿乃是亲眼见到,姜师兄在过招时,曾于赤手空拳处划出几道光影,犹如凭空生出的游龙,张牙舞爪地飞向皇甫兄的袖口,就像猛兽扑咬上去般,撕裂了一圈布条下来。”
夏侯瑾轩对习武不感兴趣,对山水精怪却颇为上心,从小跟着饱读诗书的夏侯韬阅遍怪谈杂记,还找了一些五行八卦方面的古书研习,久而久之便也像蜀山那一类修仙门派般走了仙术修行的路子。夏侯彰出身武林世家,从小习武,练的都是一板一眼的真功夫,对那些方外人士,修仙异闻,向来将信将疑,不以为然,因此看着自己的儿子“误入歧途”,简直痛心疾首,如今听他还把人家折剑山庄一本正经的弟子也给拉扯进来,心中思绪万千,竟然开始担心是不是自家儿子修炼仙术走火入魔,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
夏侯瑾轩看夏侯彰一脸阴沉不定的表情,知道他并不相信自己方才所言,又补充道:
“爹,我后来请教了姜师兄。他说他那一招叫做‘炫龙拳’,不是欧阳世伯教他的,是自己在平日练习的‘太极拳’中演变出来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打着打着就打出了炫龙一般的花纹。孩儿记得以前在古书中读到过,传说上古时期蚩尤与黄帝在涿鹿之战中大打出手,双方越斗越狠,到后面兵器都折了,索性空手上阵,那蚩尤情急之下挥拳如雨,猛击黄帝,就打出了一条条金黄色的蟠龙,咬住黄帝的胳膊,叫他吃痛了好一阵子。只是后来,炎帝神农领兵支援黄帝,蚩尤寡不敌众,才退居人界,引众部族入魔界……”
“住口!你听听你自己都说的什么话!”夏侯彰额角上的青筋一跳一跳,仿佛就要破皮而出,张口截住了夏侯瑾轩,“你这小兔崽子,信口雌黄!你拿你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书,来揣摩人家折剑弟子的武功,连魔族都扯了进来,照你这么说,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