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泥火炉上热着酒，落雪簌簌。

“冯侍郎，今日我前来拜访，冒昧之至啊。”讲话的男子年逾五旬，肩膀宽阔，两鬓夹杂着些银丝，周身散发着儒雅之气，正是礼部右侍郎百里退。

“百里侍郎这是哪里的话，今日休沐，颇感无趣，百里侍郎来寻，我高兴都来不及，何来叨扰之说？”坐在百里退对面的是吏部左侍郎冯然，气度不凡，举止从容而不失庄重。

“不知百里侍郎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冯然为其斟上一盏热酒，“一点清酒，尝尝。”

“确是有事希望冯侍郎帮忙。”百里退双手接过酒盏，点头致谢。

“我三子百里昀开年十八，我与内人意欲为他寻一门亲事，想问问冯侍郎可否认识哪家有适配的姑娘。”

“百里侍郎呀百里侍郎。”冯然爽朗地笑了，“前些年，探州的颜知州托我为他的千金寻一门婚事，我看你府上二公子为人清正，且与那颜小娘子年纪相仿，便介绍你们两家认识，不想成全了一段好姻缘，你这是三公子的婚事也要麻烦我呀？”

百里退也笑了笑：“冯侍郎猜得对，正是因为那门亲事我们甚是喜欢。来拜访侍郎前，我内人也询问了不少媒人，皆是没有中意的，这才来冯侍郎这儿问问的。”

“要是我成全了两段好姻缘，那我以后就算不做官，也能做个媒人了。”冯然乐呵呵地说。

百里退向冯然拱手道谢：“实在是感谢冯侍郎。”

冯然朝他推了推手，道：“百里侍郎的为人我很是敬佩，百里一家的品行在元安城那是人人称颂，几年前我只是作为中间人与百里侍郎聊了几句，平日我们也不相熟，今日，百里侍郎是我的委托人，那我也算是结交了一位好友。”

“那我今日再向百里侍郎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冯然向百里退拱手，“在下冯然，字明允。”

“明允兄！”百里退也拱手，“在下百里退，字仲让。”

“那便是仲让兄了。”冯然笑着说，“早就听闻仲让兄棋艺了得，不知今日可否一见？”

“那自然可以。”

木制窗户外，亭台楼阁立在风雪里，更显清冷古意，窗内，落子声阵阵，伴随着几声爽朗的笑声。

“酝酿了一冬的元安初雪，一下就是两天。”说话的女郎约莫十六七岁，穿着月白色的披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眉目间有书卷的清气，站在屋檐下，抬手去接落下的雪花。

“雪水煎茶，赏雪作画，你可是期待了好久呢。”穿着鹅黄色披风的女子笑着看向门外的人，说道，“微微，再不回来，这茶可就凉了。”

“来了来了。”月白衣女子笑着转身，向她对面坐下。

煎茶的女子正是冯府的三小姐，冯笛。而另一位女子则是林杳，冯然的义女。

“姎姎，你这茶，煮的......”林杳咽下一口茶，眉头微蹙。

冯笛一脸疑惑地尝了一口，双眉紧锁：“微苦。”

林杳在对面笑出了声：“你这是放了多少茶叶呀?”

冯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往常都是映竹煮茶，我这是头一次，下次就知道啦！”

林杳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去弄一壶新的，你在这等着哦。”

为了和林杳好好地赏雪品茗，冯笛打发走了贴身的几个侍女，林杳只好自己去厨房，碰上了冯府主母文清如。

文清如和蔼地拉着她询问近日情况，正说到兴头上，突然记起了什么，说：“明允寻我有事，我们歇会儿再说，你先去忙你的。”

林杳笑着向文清如行礼道别。

文清如走到书房，冯然看到夫人来了，忙下座去迎。

“这么着急找我来有什么要紧事吗？”文清如笑着问冯然。

冯然落座后理了理衣服的褶皱，道：“礼部右侍郎，你可知？”

“百里侍郎？那个百姓交口称赞的的好官？”文清如问道。

“正是。”冯然为文清如斟了一盏茶，“他刚来寻我。”

“倒是不见得你俩相熟，所为何事？”文清如饮了一口茶。

冯然笑道：“平日确实不熟，但我早想结交，今日他登门，我不胜欢喜。”

文清如笑着点头。

“他同我说，他的三公子开年十八，想为他寻门亲事，问我能否为他介绍合适的姑娘。”

“那你可是为百里家介绍两门婚事了。”文清如眉眼弯弯，“如此说来，以后你若不做官，做个媒人也不错。”

冯然低头笑了笑：“夫人你可想得到适配的姑娘家？”

文清如转了转手中的暖手炉，偏头想了想，道：“我想到了姎姎。”

“姎姎？”

“姎姎今年十七，也是该出阁的年龄了，上半年我们还在张罗这些事，不过都被姎姎拒了，不知这百里三公子，姎姎可否同意。”文清如回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