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地牢
地牢紧闭的天窗缝里漏下一缕阳光,照亮了空气里漂浮的尘埃,而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楼晚镜正安安静静地盘坐在干草上,沾满泥垢的指尖缓缓摩擦手腕上沉重的铁链,眼睛上还绑着一条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纱布。
距离她试图与天威星同归于尽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楼家大小姐礼佛中途马匹受惊,不幸坠崖身亡”这种消息早已传遍了江陵城大街小巷,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又一谈资。
然而,谁也想不到,此时此刻,风暴中心的人没有乖乖躺在棺材里,而是被人囚禁在阴暗的地牢。
且说当日,楼晚镜发了狠,天威星不敌,硬生生被她拖着跳下万丈崖,两人在崖壁凸出的巨石上狠狠撞了一下,这才脱手各自滚向一边。
整个下落过程极快,楼晚镜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耳畔呼呼风声,杂草树枝不停地划过脸颊,她本能地伸手胡乱去抓,想抓住点什么东西缓缓,但什么也抓不住。
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串念头:下面有水吗?我终于要死了吗?这辈子还能留个全尸,是不是不算太糟糕?
还没等她想出答案,后腰突然撞上一根突出来的树枝,整个人差点拦腰折断,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树枝遭此重击,咔嚓一声凄惨断裂,楼晚镜也因此打了个转,脑袋撞上凸起的崖壁,耳朵嗡地一声失去了知觉。
九道山恢复宁静,一轮圆月悄然跃上苍穹,倾洒下一片清晖,山涧幽草丛里传来阵阵嘹亮虫鸣,当有脚步声靠近时,这些小东西就偃旗息鼓,静待不速之客离去。
一名黑衣人疾步走来,恭敬地对树荫下的年轻人说道:“尊主,人找到了。”
“带路。”年轻人将折扇一收,提步走出树荫,清冷的月光霎时洒满他全身,衣袍上以银线绣制的玄月图腾若隐若现。
这人便是“天星楼”现任玄月楼主,与“暗影阁”阁主赤阳、“天在水”门主云霄共同霸占江湖“诡秘莫测”榜单前三名两年、蝉联江湖“君子爱财榜”榜首五年的人。
玄月跟着黑衣人走到一片茂密的草丛前,果然看到了浑身是血的楼晚镜,她眼睛上的纱布松垮垮地挂在鼻梁上,胸膛还在微微起伏。
“这都没死,命够硬的。”玄月感慨了一句,不过他这人从来不会怜香惜玉,只因在他眼里,再美的女人都美不过白花花的银子,所以感慨完,他便指挥那名黑衣人把楼晚镜的头颅砍下来:“砍了,带回去换钱。”
“是。”黑衣人上前几步,拔出腰间佩刀,瞄准了楼晚镜修长的脖子。
“等一下!”灌木后突然传来一道温婉的女声。
黑衣人应声停下手里的动作,循声望过去,就见一个绝美的女人踏着月色款款而来,长相与楼晚镜有七八分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前者是温婉妩媚的人间尤物,后者是超脱尘世的高岭之花。可谓是两种绝艳,各有千秋。
来人正是楼晚镜的亲妹妹,楼家二小姐楼心月。
“二小姐这是何意?不会是心软了吧?”
玄月似笑非笑地看着楼心月,后者目光始终落在楼晚镜身上,听出他言语间的嘲讽,楼心月也不恼,巧笑道:“尊主不觉得,让她就这样死掉太便宜她了吗?想我这姐姐高高在上了十几年,还没尝过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滋味呢,难得来人世间走一遭,不说这人间百态,那酸甜苦辣总得尝一尝才算圆满,不是吗?”
闻言,玄月眉宇微皱,眼神多了分嫌恶,若是换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对本是血浓于水的姐妹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实际上只是为了一道虚无缥缈的赐婚圣旨,当真是可笑至极。
玄月虽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但将人折磨致死这种掉档次的事他向来不做,一是免生枝节,二是不屑为一个必死之人浪费宝贵的赚钱时间。
他沉吟须臾,抬手挥退下属,对楼心月说:“人交给你自行处置,我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之前说好的价钱一分都不能少。”
楼心月展颜:“这是自然。”
临走时,玄月还是提醒了她一句:“二小姐,你这位姐姐似乎跟你说的不一样,我有四个人折在了她手上,你最好小心点。”
楼心月不在江湖走动,并不知道“天星楼”的天字号杀手是何分量,面上虽恭恭敬敬,心下却是不住嗤笑:“一群废物。”
楼晚镜就这样被楼心月带回了别院,套上镣铐关进地牢。
半个月过去,楼晚镜坠崖时剐蹭的伤口大部分都已经愈合,但是头上的磕伤还会隐隐作痛。
最为糟糕的是,这一磕,导致她完全失去了醒来之前的记忆。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失明又失忆,被人关在陌生的地方,还与周遭事物格格不入,说不慌张是假的。
不过当初刀口上讨生活的经历,已经让楼晚镜养成了心里越是慌张面上越是冷静的习惯,加上她少言寡语,以至于直到现在,楼心月都还不知道她已然失忆。
饶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