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晚宴
孟枕雪只觉左手一松,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到脸上脖子上,她还没反应过来,骤然失去平衡,一时站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她惊魂未定地扫了眼,突然看到原本抓着她左手的两条胳膊,竟被人生生削了下来!此刻正血淋淋地躺在她脚边。
“啊!”孟枕雪吓得失声尖叫,蹬着地连连后退,努力远离那两条胳膊。
“小姐!”小丫头丢下锅铲,跑过来扶起孟枕雪,“小姐!你没事吧?”
“这这……”孟枕雪堪堪站稳,明明心中很害怕,视线却怎么也办法从那两条胳膊上移开,声音也不自觉带了点哭腔,“这个……”
小丫头也看到了地上的断臂,她胆子再大到底也是个小姑娘,给断臂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她急忙拽着孟枕雪转了个身,强行移开视线,安慰道:“小姐,别怕,有人来帮我们了。”
孟枕雪这才注意到,有两道矫健俊朗的身影在那几个壮汉间自由穿梭,所到之处,惨叫四起,不多时,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便七横八竖地倒了一地。
灰狼就着地上一名壮汉的破衣裳擦掉长剑上的血迹,收剑回鞘,一言不发地走向自己的马,颇有些“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风范。
孟枕雪看了他一眼,只感觉他身上杀气太重,终究没敢上前说话,于是将视线投向手持长鞭的凌酒身上,这一看却是怎么也移不开眼了。
凌酒自少年起,便是百晓生公子榜上的常客,容貌自是不用多言,尤其是眉眼间那股若有似无地笑意格外地迷人。
孟枕雪脸“唰”地一下红了,衬得这张粉腮更是粉嫩,她在小丫头的搀扶下细步走到凌酒面前,盈盈福礼道:“枕雪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仿佛一片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
凌酒温雅一笑:“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
孟枕雪的脸更红了,小声道:“奴家姓孟,父母赐名枕雪,家父永安县主孟瑞年,母亲是林州柳氏,今日有幸与公子相识,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凌酒。”凌酒说着,忽而想起江陵城外,有人曾说“按我们家的规矩,问姑娘的名字可是要下聘的”,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这时,一群身穿深红色官服的衙役终于姗姗来迟,为首的官差看都没看地上的壮汉们一眼,急急忙忙跑到孟枕雪面前,见她少了一只袖子,登时吓得脸都白了:“大大大小姐,卑职来迟了,请小姐责罚!”
孟枕雪本来挺生气的,但现下已经被人所救,加之闹事者也被制服,气早就消了,便说道:“刘捕头不必如此,幸得有凌酒公子搭救,我已经没事了。”
刘捕头闻言,向凌酒抱拳行了个礼,凌酒同样回礼,说道:“我看这些人有点身手,不像普通流民。”
刘捕头扫了那些人一眼,点了点头:“他们不是流民,应该是附近的山匪,混在流民当中来闹事的。”
“光天化日跑到城墙下闹事,真是猖狂!官府怎么不派兵剿匪?”凌酒有点意外。
说起剿匪这事儿,刘捕头万分无奈长叹一口气,道:“之前啊,孟大人派人去剿过几次,但这片山林太大了,而且这些匪徒非常狡猾,每次咱们一去,他们就躲进大山里,咱们人手也不够围山,只能无功而返,最近又发生了流民的事,根本就顾不过来。”
凌酒:“原来是这样。”
孟枕雪好奇问道:“凌酒公子不是永安人吗?”
“不是,”凌酒回道,“在下与几位朋友途径此处,正打算进城中歇歇脚。”
孟枕雪说道:“既是如此,公子若是不弃,可否随枕雪一同回县府?容枕雪略设薄宴为诸位接风,聊表谢意。”
凌酒婉言谢绝:“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孟姑娘无须如此客气。”
孟枕雪不死心,又道:“凌公子的救命之恩,枕雪无以为报,若是连为凌公子准备薄宴都做不了,内心属实难安,还请公子不要推辞!”
凌酒潇洒地收起长鞭缠在腰上,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等江湖人应做之事,与孟姑娘施粥济民的善举比起来,差得远了,姑娘的盛情,凌酒怕是受之有愧。”
“这……”孟枕雪明白自己是邀不动他,只好瞪了旁边的刘捕头一眼,刘捕头立刻会意,笑容满面地迎上去:
“凌公子有所不知,最近来咱县的流民太多了,安全起见,凡是外乡来的人,按规定一律要先到县衙做好登记,还有这些匪徒当路行凶一事,顺便也要请凌公子帮忙录个证词,所以还得劳烦诸位跟我们回县府一趟”
凌酒:“……”
刘捕头也并非骗人,外乡人进永安县城是需要进行登记,不过鉴于孟枕雪的缘故,登记一事只是走了个过场,除了凌酒,其他人连名字都没有写上。
楼晚镜对此评价道:“作风不正,办事不牢。”
灰狼深表认同。
待作好登记笔录